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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红芜菁灯笼与〈冬之男〉

1

黎明逐渐接近〈无名村〉。一弥坐在房间里的摇椅上,不断重复醒来、陷入浅眠的动作。

每次醒来,就看到帷幔大床上的维多利加,一会儿在这个角落、一会儿在那个角落,每次都在不同的位置以不同的姿势睡着。一弥在半梦半醒之间心想“维多利加,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移动的呀?”暗自感到不可思议。

突然响起巨大的鼓声,宣告天亮。

咚!

咚!咚!咚!

接着是高昂的笛声,嘹亮尖锐犹如要切开黎明的阴暗。

一弥急急忙忙起身,看到身穿睡衣的维多利加慢慢下床。维多利加跑到窗边,然后转身面对靠过来的一弥。

一弥依旧一脸睡意,但维多利加已经完全清醒,带着与平常在植物园见面时相同的冷静锐利眼神。金色长发从白绸圆帽里滑出,有如金色浊流朝着地板流泄而下。

“早安,久城。”

早安,维多利加。刚才那是什么?”

“这个嘛。按照我的推测,恐怕是

一面这么喃喃自语,维多利加一面拉扯从天花板垂落的绳索。

沉重的天鹅绒窗帘一边摇晃一边左右分开。

窗外是

和昨天迥然不同的风景。

和昨天那幅除了石砌阳台和巨大橡树之外,几乎都被乳白色浓雾遮掩的景色迥异,今天早上天才刚亮,空气就显得十分清澈,连远处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天气相当晴朗,吹来的风也非常干爽。鼓声撼动空气,裂帛笛声紧迫其后。

无数鲜艳旗帜迎风飘扬,每一面旗上都画有黑狼徽章。

有人把水洒向空中应该是圣水吧。飞沫溅到阳台的石块上,留下几条水迹。

还可以听到鞭声以及空包弹的击发声。

“按照我的推测

一弥接着维多利加的话:

“应该是夏至祭开始了。”

“嗯。”

两人互望一眼,然后奔出阳台,靠着长满青苔的石制栏杆探出身子外头的光景紧紧吸引住他们的目光。

鲜红色的块状物体,摇摇晃晃进入广场。可是怎么看也分辨不出来那是什么东西。似乎是巨大的神轿,可是外表却有如燃烧的火焰,呈现鲜艳的橘色。

村人一改昨天的沉静,在广场上到处走动、发出叫声。

当两人的注意力完全被广场景色吸引住时,有人轻敲了几声房门。一弥应了一声,从阳台回到房间。

打开门,那里站着一个金色长发绑在身后的年轻人。比一般村民还高、显眼漂亮的轮廓、澄澈直接的眼神是村长的助手安普罗兹。

我经过走廊时听到说话声,所以猜想你们可能起床了。”

安普罗兹两手拿着怪异的东西以土色布料卷起有如木乃伊的形状,大小和真人差不多的假人,以及吓人的黑色木雕面具。

看到一弥目不转睛,安普罗兹笑了:

“这是祭典里用的假人和面具。很稀奇吗?”

“是啊。”

“在我们看来,你们带来的东西才稀奇

安普罗兹嘴巴客气地这么说,眼睛忙着窥探房内,视线流连在他们带来的稀奇物品上。然后又盯着一弥的脸孔,不可思议地伸出手一弥急忙远离他。他最害怕脸颊被捏一把、头发被拉扯这种事了。

可能是被说话声吵醒,其他的房门也一一打开。睡眼惺忪的亚朗捻着胡须出现;德瑞克穿着一眼就能看出的高级丝绸睡衣,但八成是因为睡相不佳而皱成一团;劳尔魁梧的身躯也慢吞吞走出来。

蜜德蕊的房门最后打开。她发出难以想像是女人的巨大脚步声,来到走廊。鲜红的卷发轻轻晃动。

维多利加离开阳台,快步朝这边走来。

“昨天谢尔吉斯村长已经说过村里的夏至祭是庆祝夏季丰收、同时兼有打倒冬季并将之燃烧殆尽的仪式。我们会呼唤祖灵,向她们展示我们丰饶富足的模样

安普罗兹一边快速说明,一边带领一弥等人前往广场。屋子里空无一人,几乎所有的村民都聚集在广场上。

“因为教堂不能没有人照料,所以有几个人在那边。其他的人就全都在广场上。”

和昨天完全不同呢。”

听到一弥这么问,安普罗兹笑道:

“大家都忙着准备啊。红芜菁差点就来不及呢!”

“红芜菁?”

“就是神轿上的灯笼你看!”

一弥等人到达广场,很惊讶地睁大眼睛,盯着有如巨大火焰的神轿。

神轿各处挂着许多发出橘色光芒的圆形物体。仔细一瞧,那是中间挖空,外面刻成各种图案的红芜菁。中间插着点燃的小蜡烛,随着神轿移动摇晃。随着灯笼的摇晃,神轿也如同火焰一般左右晃动。

维多利加不禁喃喃自语:

真美。”

安普罗兹听到,高兴地点头:

“村民就是在忙着刻这个。我则负责做这个假人我很笨手笨脚,费了不少工夫。”

安普罗兹将好像土色木乃伊的假人放在神轿上面。一弥发问:

“那个纸人是做什么用的?”

“这个叫做〈冬之男〉。中午时分,村民就会穿上戏服,分为〈冬之军〉和〈夏之军〉两个阵营,演出两军交锋的战事。〈冬之军〉穿褐色衣服,〈夏之军〉穿蓝色衣服。最后获胜的〈夏之军〉将〈冬之军〉赶跑,放火把〈冬之男〉连同神轿一起烧掉。接下来便庆祝夏季的胜利,大吃、大喝、跳舞庆祝。”

“哦

“接下来就要将教堂净空。教堂是通往阴间的出入口,将会成为祖先回来察看我们的丰饶生活的通道。在祭典的最后,祖先会戴上这个面具

安普罗兹再次将他苦心制作的怪异面具举起:

“为了丰饶而欢欣起舞。祖先会用我们听不懂的语言说话。我们认为那是阴间语言。”

不知何时,恶狠狠瞪着眼睛的荷曼妮已经来到他的后面。眼睛盯着安普罗兹手中的面具脸上浮起即将裂颚的笑容,似乎很满意这个面具。口中还以几乎听不见的微弱声音,喃喃说道:“做得真好。”

受人称赞的安普罗兹似乎很高兴:

“今年我会戴上这个面具。”

因为是下任村长的预定人选。”

荷曼妮低声说道。看到一弥等人感到疑惑,接着以更低的声音说:

“村长身旁会有年轻的助手。一旦村长去世,助手便会继任为下任村长。谢尔吉斯村长过去也是狄奥多村长的助手。也就是说安普罗兹很受谢尔吉斯村长的赏识。”

“原来是这样

一弥等人再度看着安普罗兹。安普罗兹看似责妇的脸突然变红、害羞地摇头:

“因为年轻人不多,村里孩子很少。”

神轿开始缓缓转动,无数红芜菁跟着旋转,画出一道道红色残影。当一弥看得正入迷时,胡子亚朗突然发声:

哼!真无聊。”

安晋罗兹倒吸口气。

荷曼妮瞪大眼睛。

鼓声和笛声一起停止,广场瞬间被寂静包围。广场上的村民全部转过头来,许多暗沉的眼神像是在搜寻声音的主人,在一弥等人身上徘徊。

从进入村子以来,亚朗就一直是那种态度,但是第一次有这么多目光注视着他。亚朗本人也吓了一跳,但是没有台阶下,于是便恼羞成怒:

“竟然还有这种跟不上时代的迷信。什么秘境嘛、什么灰狼村、无聊透顶!”

总是以尖锐声音附和的德瑞克,此时也选择保持沉默。亚朗像是被逼急了:

“对吧,劳尔?”

突然被问到的劳尔,缩起魁梧的身躯,很伤脑筋的搔搔下巴:

唔、嗯。”

“什么祖灵嘛。那种东西才不会回来呢。一大早就吵吵闹闹的!”

亚朗好像还想继续说下去,可是德瑞克怕得罪村民,连忙用高昂的声音制止他:

“真是的,的确是蛮吵的。喂、亚朗,我们回房打扑克牌吧?”

亚朗点头同意之后,三人便踏着闲逛的步伐,打算走回宅邸。这时,荷曼妮以低沉却响亮的声音制止他们:

“三位客人,请等一下。”

不知何时,村民已经聚集在荷曼妮的身后。

大家都和荷曼妮一样,用猜疑的眼神盯着三人。睁大眼睛,面无表情,一动也不动因为他们都穿着古典服装,看来就像是一群鬼魂。少了自信的亚朗回过头,退了几步。

“什、什么!”

“如果打算侮辱我们,请你们离开村子。”

“什么不过是个女仆,竟敢对客人这么不客气?”

亚朗加以反驳,但荷曼妮并没有因此沉默:

“亡者的灵魂真的

“真、真的怎么样?你说说看啊?”

“真的会回来。”

“荒唐!”

“从夜空经过无人的教堂回到广场,以阴间的语言说话。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任何事物都无法瞒过亡者的灵魂。夏至祭是有特别意义的。”

从荷曼妮的表情看来,她是打从心底相信这个祭典:她转而瞪视安普罗兹,示意要他接着开口。安普罗兹不像荷曼妮,脸上没有出现深信不疑的表情,但荷曼妮似乎并没注意。

看到气愤的亚朗还想要大吼大叫,安普罗兹静静制止他:

“客人。你要怎么想是你的自由,但要是你想妨碍夏至祭,就要请你离开。”

那、那就伤脑筋了。”

亚朗小声嘀咕,不知为何突然有点慌张,似乎不想离开村子。三个年轻人凑在一起,不知在商量些什么。可以听到德瑞克以高亢的声音训诫亚朗:“你怎么到处都和人家吵架啊”劳尔则是沉默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儿之后亚朗抬起头,开玩笑似的举起双手:

知道了。我们不会妨碍祭典,乖乖待在房间里。这样可以吧?”

安普罗兹转颜为笑,低头致意。荷曼妮则以可怕的表情瞪着三人离开。

看到安普罗兹似乎没什么精神,一弥关心地说:

“呃在我的国家,也有类似的习俗。”

“你的国家?”

“是的是在海洋遥远彼端的岛国。目古以来就有隆重迎接祖先在夏季某一天回来的习俗。虽然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不过一家人会去扫墓、祭拜。”

“咦你说的那个国家

安普罗兹很有兴趣地发问,一弥开始说明自己的国家和世界地理、世界情势。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连几年前结束的世界大战都不知道。只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名为飞机的交通工具,还记得那段时间飞机特别多。

简直就是隐士的生活。

但是安普罗兹虽然过着中世纪的生活,吸收速度却很快。在十分钟左右的对话中,就了解许多事。像个知识欲旺盛的年轻人,不断提出精准的问题,吸收一弥的答案。一双澄澈的绿色眼眸,因为知识欲而更加、闪亮。

(这个人非常聪明!)

一弥在心底感到敬佩。

(怪不得会有灰狼的传说。简直就像是维多利加曾经给我看过的十六世纪旅人日记中,他与深山遇见的年轻公狼的对话。头脑聪明、个性沉静的灰狼

安普罗兹不断发问,似乎有着无尽的知识欲。最后终于停了一会儿,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很久以前当我还是孩子时,村里也有子孙来访一个名叫布莱恩·罗斯可的人。我也问了他一大堆问题,还被谢尔吉斯村长严厉斥责。”

“啊、就是那位帮村里接电的人吗?”

安普罗兹寂寞地说:

“是啊。不过他安排好工程之后就立刻离开了

2

黎明的骚动之后,村民便各自回家。吃过简单的早餐,再度在广场上聚集已是中午过后。

神轿的灯火已熄,只剩强风吹拂的鲜艳旗帜包围广场。鞭声与空包弹的击发声连绵不断。

安普罗兹先前说明的那出〈夏之军〉和〈冬之军〉作战、夏军获得胜利,用来祈求丰收的短剧,即将要在广场上演。一弥到亚朗、德瑞克等人的房间邀请他们,可是三个年轻人似乎心情不太好,虽然感觉得到他们待在房间里,却没有任何回应。按照蜜德蕊的说法,三个人互相在生彼此的闷气,完全不说话,各自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蜜德蕊似乎也没什么兴趣,喃喃地说:“嗯,反正从房间阳台也能看到广场

最后只有一弥和维多利加两人手牵着手往广场走去。

两人到达时,正好遇到身穿红裙的少女在广场上奔跑。少女停在广场的正中央,站立行礼。每个人都用单手提着篮子。

村长谢尔吉斯从一旁悠闲走过,身边的安普罗兹正在匆忙报告许多事。发现在广场角落参观的一弥,他便回头说道:

“你们站在那里很危险哟!”

“危险?”

“也不到危险的程度啦。只是有点痛而已。”

“痛?”

安普罗兹“呵呵呵”笑了几声,浮起恶作剧的笑容走开。一弥看看身边,只见维多利加板着一张脸。

(痛?会痛?啊,不妙!)

一弥想起维多利加曾经说过她怕痛,于是拉着她的手离开那里。维多利加则是在广场上东张西望,不断观察村民。因为被拉着到处跑而不悦地抬头看着一弥:

“你要把我拉到哪去?”

“这、我也不清楚

就在一弥离开那个位置之后,少女齐声尖叫,手伸入篮子里,抓着硬梆梆的榛果高高举起,大喊“准备!”开始到处投掷榛果。

村民在一旁笑着观看。

只见榛果不断往一弥刚才站立的位置飞去。正好有个留胡子,戴眼镜和帽子的年轻男子从那里经过。

那是亚朗。”

一弥喃喃自语:

“亏我刚才还去邀他什么嘛,结果还是不是跑来看

女孩子放声骚动,口中唱着祈求丰收的歌曲,不断朝经过的男子丢榛果,发出硬梆梆的响声,只见男子抱头鼠窜。女孩子放声大笑,到处寻找着附近还有没有人要通过。村里的男子故意接近,她们就喜孜孜地投掷果实。男子又急忙逃跑。如此的场景不断重复,娇声与尖叫覆盖整个广场。

“哇啊!一定很痛!”

一弥不由得喃喃自语。

(幸好要感谢安普罗兹才行。要是一直待在那里,害维多利加被丢就糟糕了

偷偷盯着一旁的维多利加。

维多利加依旧专心观察村民。

村里的小姑娘终于把篮子的榛果丢完,笑着退开。接着换成年轻男子分为穿着褐衣骑马的〈冬之军〉和穿着蓝衣持长枪的〈夏之军〉,开始跳起模仿战争的舞蹈。

女孩子发出兴奋的叫声为〈夏之军〉加油,年长的男性们在周边缓缓踏着舞步,发出低沉的吼声。

相当漫长的舞蹈。

〈夏之军〉终于获得胜利,〈冬之军〉败退,〈夏之军〉中央的年轻男子高声宣布获胜。

“咦?刚才的声音是?”

一弥这才发现那是安普罗兹。

从这里看来,他和村里的任何一位青年都不一样。村里的人是排斥变化、眼眸混浊的灰狼安普罗兹和他们不同,充满年轻的光芒。

身穿蓝衣的安普罗兹,以夸张的口吻宣布夏季的胜利与今年的丰收,旋转手里的火把:

“〈冬之男〉!燃烧并消失吧!”

在宏亮的呼喊声当中,以火把点燃广场中央的神轿。

神轿上面放着安普罗兹制作的土色假人〈冬之男〉。神轿与假人似乎都是以易燃的材料制成,安普罗兹放下火把,马上就被火焰所包围,发出巨大声响燃烧起来。

可是,就在这时

轿上有个东西站了起来。

安普罗兹大叫,表情因惊愕而僵硬,嘴巴大张,不断喊叫。

站起来的是假人。缠着土色布料,等身大的假人在神轿上站起,开始旋转。以两手抱着头的姿势不断回转,最后卧倒在地。

是人!?”

从火焰的另一头传来安普罗兹的叫声。

“让开!那是人!?”

安普罗兹不顾伙伴的制止,飞奔到神轿旁。他用力把燃烧中的神轿推倒在地,发出巨大声响,整个广场为之震动。红芜菁都被压坏,流出紫红色的汁液,把广场的石板染红。

有人冲向水井,提着水倒在一边燃烧一边发出痛苦呻吟的假人身上。

叽、叽叽叽

火焰熄灭,土黄色的假人呻吟了一会儿,就慢慢不动了。

安普罗兹茫然地喃喃自语:

是人、这是人的柔软身体。不是我做的假人。变成人!”

年轻伙伴们将发出叫声的安普罗兹从假人的旁边拉开。安普罗兹一屁股坐在石板上:

“是人、是人把布料解开来看看。那是人啊!”

村长谢尔吉斯缓缓走近,村民自动让开一条路。

谢尔吉斯以颤抖的手,剥开包覆在假人身上,一半已经烧掉的土色布料。取下包里在脸上的布时,整个广场都受到严重的冲击,到处发出“果然如此”的无言呢喃。

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睁大眼睛死去的人是

亚朗。

一弥为了避免维多利加看到尸体,不假思索伸出双手,想要遮住她的脸。可是维多利加却粗暴拨开他的手。

一弥带着惊讶和微愠,看着维多利加。

她以冷静的目光环视广场。

一弥也跟着看着身边。

不知为何,眼光立刻跳到荷曼妮的脸上虽然带着惊慌,却又能感受到微微笑意。安普罗兹在伙伴的支撑下总算踉跄站起,脸上表情却因为震惊而失色。谢尔吉斯以严肃的表情检查亚朗的尸体。村民们全都沉默俯视。

可以听到从宅邸方向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噗咚噗咚的巨大脚步声,应该是蜜德蕊。她摇晃着一头红发跑来:

“我在房间的阳台上看到,好像是人的东西烧了起来?”

靠近人墙,发现倒在地上的亚朗,马上以颤抖的声音喃喃自语:

“糟糕这下严重了!”

德瑞克和劳尔也随后赶到。发现到亚朗的模样,两人都倒吸了一口气。德瑞克以颤抖的声音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

谢尔吉斯低声呢喃:

“不知道。”

无言的劳尔开始颤抖,德瑞克扯起高昂的嗓门大吼:

“你、你们做了什么好事!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竟然做出这种事!”

“这是意外。”

谢尔吉斯以不容分说的口吻说完,瞪视德瑞克愤怒的脸孔。

“谁知道这个笨蛋什么时候和假人掉包了。”

“笨蛋

“可能是想妨碍祭典吧。难道他不知道最后会点火吗?”

谢尔吉斯以轻蔑的眼神俯视亚朗的尸体。

“愚蠢的客人。”

才没这回事!”

德瑞克用力反驳,身体因为太过愤怒而不停颤抖。原本高亢的声音,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从喉咙用力挤出声音:

“绝对不可能!我们早就知道了!今天早上

他指着安普罗兹。

“他就说明过祭典的过程了。当时他的确实说过,最后会点火烧掉假人

谢尔吉斯摇头:

“或许他打算在火焰燃烧前跳出来,扰乱祭典吧?”

“怎么可能!”

德瑞克继续大叫,环视村民的脸,但没有人愿意正眼看他。看来他们全盘相信谢尔吉斯说的话,没有任何怀疑。德瑞克绝望地发出呻吟声,当场崩溃。

而脸色苍白的安普罗兹则以奄奄一息的声音说道:

“谢尔吉斯村长,即使这个年轻人有这种企图,也不可能办到。”

“你说什么?”

“就在刚才少女们投掷榛果时,这个年轻人还经过那里,被榛果打得落荒而逃。之后就没有再回到广场,这里有许多人

“也就是说?”

“他不可能与假人互换。所以

安普罗兹被谢尔吉斯一瞪,闭上嘴巴。

村民们的动摇开始扩散。怀疑的混浊眼神聚集在谢尔吉斯身上。焦躁的谢尔吉斯以恐怖的表情瞪视安普罗兹:

废话少说。你忘了多话是愚者的罪行吗?”

“对对不

安普罗兹像是无计可施般摇头、低下头来。

德瑞克大喊:

到底是怎么回事!”

像是被大叫的音量吓到,广场上的鸟发出激烈的振翅声一起飞走,消失在雾中。广场为寂静所包围,没有任何声音回答德瑞克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