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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在黑暗中,然后

一边体会在大气中不断坠落的感触,雷冯用空下来的左手勉强伸向剑带,然后将炼金钢抽出来。

雷冯在覆盖耳膜的轰音中发出叫声,并复原了炼金钢。他以贯注刭流的剑身反射好不容易才射进来的月光,借此在沙土暴雨中确保自己的视线。如果能使用钢丝的话就轻松多了,但现在却遭到封印而无法使用。

「啧!」

以瞬间闪出的青色反光探知周遭环境的状况后,雷冯发出了昨舌声。

雷冯一边护着梅珍,一边以受限制的姿势舞动长剑。泥沙土块不断从上方坠落,即便是柔软的沙土,如果大量落下的话,也能夺走人的性命。雷冯从剑尖释放出冲刭,将落下的沙土一一破坏。

掉下来的不只是沙土。混杂在大量沙土中的金属,以独特的刺耳尖锐声响强调自己的存在,一边朝着雷冯这边坠落。

它们一定是支撑耕地的铁架,是保护都市的无机隔离板的支架。从这些铁架掉落,再加上坠落时间这么长的事实判断,表示有机隔离板也崩坏了。

以沙土做为掩护,拥有巨大质量的凶器就隐藏在四周。

冰冷的紧张感在体内来回奔驰,雷冯试着摆出更容易挥剑的姿势。

(只有我也就算了

如果只有雷冯一人,这还算是可以应付的状况。然而现在的雷冯单手抱着梅珍,行动也因此大幅受限,而且受到限制的不只是挥剑动作。并非武艺家的梅珍,她的身体与神经或许无法承受雷冯全力出招产生的速度与冲击。

一边感受紧紧抓住自己,连尖叫都忘记的梅珍,雷冯朝着迫近而来的巨大气息不停挥舞着长剑。土块与铁架之类的巨大物体持续逼进,连重新抱好梅珍,再用右手握好剑的动作都很浪费时间。雷冯以冲刭产生的反作用力,以及用长剑击打落下物体的方式改变自身位置,一边朝底部坠落。沙土细粒打在肌肤上,构成有机隔离板的藤蔓鞭打着背部。两组铁架一边发出笨重回响声一边坠落,雷冯将它们击碎,并且利用爆开的火花之雨确认周遭状况。

雷冯错开自己的位置闪开铁架并且站到上面,借此得到自由活动的空间,也能更果决的挥舞长剑。

(说不定又要弄坏剑了。)

雷冯在原本的动作受限制的情况下,使用长剑划出一道道难看的斩线。就现状而言,他只能使用汇聚的冲刭尽全力击碎障碍物,而这种出招的方式会对剑身产生不良影响。

(撑下去啊!)

祈祷的同时,雷冯不断挥开掉落的物体。

像这样将精神全部集中在上方的做法,带来了灾难。不,在月光远去,周围除了击打铁架时爆出的火星外,已经没有任何光源的状态之下,雷冯只能靠着声音与感觉防御落下的物体。他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限,雷冯借由先掉落的铁架激烈碰撞时发出的回响,来判断自己落至底部还需要多少时间。

不过他还是有分神的时候。

「呀!」

「呜哇!」

快撑过去了就在雷冯这么想的时候,脚下的立足点开始剧烈摇动。先落下的沙土以及其他的杂物,已经在雷冯他们的落点上方堆出了一座小山。只有沙土的话倒也还好,有如被掩埋似地插在沙土里的铁架,无法利用回响声判断方位。被雷冯当成立足点的铁架,就是与这种状态的物体发生激烈碰撞。

抱着梅珍的雷冯体势从坠落一转,朝斜上方被抛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坠落到上升,状况的变化让梅珍惊慌的方式也跟着改变。仿佛被初次发出的惨叫声推挤似地,雷冯怀中的梅珍开始激烈地挣扎。

雷冯失去了平衡。

「唔!」

强烈的疼痛如同划出一道直线般,从额头掠过太阳穴。造成这道伤口的不是什么巨物,只不过是迸裂四散的碎片吧。话虽如此这股炽热的痛楚却紧紧贴在雷冯身上,也冲走在一瞬间浮现的焦躁。

勉强着地的雷冯直接用双臂抱起梅珍。为了脱离物体不断落下的半径范围,雷冯不顾一切地奔驰着。

轰音撼动着脚底,也狂乱的朝背部刺来。然后巨大气息从头顶紧迫而来,接着雷冯纵身一跃。

着地后头顶不再有紧迫而来的气息,现在虽然还有物体坠落的感觉,却已经愈来愈少了。与物体的坠落声相比,推动都市足部的机械轰音正渐渐地扩大。

雷冯为了安全起见朝前方走了一段距离,然后终于停下脚步,并且在原地将梅珍放下。

「啊咦?」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啦。」

在光线无法抵达的黑暗中,无法看见梅珍的脸庞。但急遽的状况变化似乎让她无法好好说话,梅珍环抱着自己不断发抖。雷冯将上衣脱下盖在梅珍身上,然后轻抚着她的肩膀。

「我去看一下状况喔。」

不断抚摸着梅珍的肩膀,确定她已经冷静下来后,雷冯站了起来。

「啊!」

梅珍抓住了雷冯的手:

啊,对对不起。」

在说完后,梅珍用着细蚊般的音量喃喃低语,接着放开了手。

(啊啊,原来如此

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独处,一定会感到害怕吧。雷冯打消了去确认状况的念头,在梅珍旁边坐了下来。

「啊,没关系的,请你去看看状况吧。」

「再等一下也无所谓啦,我们等会儿一起去看吧。」

雷冯认为梅珍跟平常一样露出慌慌张张的表情是好的象征,这就是她从混乱中渐渐恢复的证据。

「不过我还真是吓了一跳呢。」

雷冯抬起了头,可是什么也没看见。

他从未想过会有这种场所,雷冯以为在都市的地下,只有机轮部门跟下部的出入口。

仔细想想,光是机轮部门跟下部的出入口,根本不可能占据在地下的所有空间。

(我们掉落的地方离外围地带很近,所以这附近应该有移动都市足部的机械吧?)

雷冯环视四周,视线所及果然还是一片黑暗。与机轮部门不同的轰音回响声压迫着全身,所以这里应该距离那些机械很近。话虽如此,在掉落时自己做出很多动作,而且刚才奔跑时也没有注意方向,所以已经离原先的位置很远了吧。

雷冯的肩头微微碰到了某物体后,衣服磨擦声响起,那是梅珍的肩膀。

「再忍耐一下,大家一定会发现我们的。」

「嗯

雷冯轻轻抓起梅珍垂在地面上的手。

「那那个

「来说以前的事吧。」

「咦?」

「我在古连丹的往事。」

「啊

「我以前也待过这么暗的地方,那是污染兽在都市外面的巢穴。当时我还没当上天剑继承者,也比现在还要小。我接受过不使用视觉的战斗训练,所以在战斗期间并不会感到担心,只要一股脑的战斗就够了

雷冯他们突袭了念威操作者发现的母体的巢穴,并且与刚诞生的大群幼生体发生战斗。

「在战斗的时候还好,因为用不着思考任何事,只要把自己学过的招式使出来就够了。可是战斗结束后,我就不行了。」

那只是污染兽为了产下幼生体挖掘而成的地下洞穴,并没有坚固到足以支撑激烈战斗的地步。最后演变成出口崩塌,数十名武艺家被埋在里面的状况。

雷冯也是其中一个。

「因为有念威操作者的支援,所以我知道自己能及时获救。不过在黑暗中还是会感到不安,所以我很了解小梅现在的感觉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雷顿明明要去帮我找出口的

「我们一定会马上找到出口的。比起擅自行动,倒不如让更会救援的人帮忙。」

是的,就是因为这样

「所以我当时很害怕。」

「咦?」

「在战斗时,只要拿出全力就够了,可是战斗一旦结束

自己就什么都不能做了。

他讨厌这种感觉。

讨厌那种只能等待他人前来帮助自己的焦躁感。

「雷顿雷顿!」

咦?怎么了?」

没什么。」

梅珍的声音中带着不安。雷冯为她披上的制服被发丝轻抚而发出声音,由此可知梅珍摇了头。

(真糟糕啊

这种茫然的感觉很不妙,这样让自己几乎无法抗拒脑中的负面想法。寒冷的地方也不好,在光线照不到,又冷冷充斥着铁器臭味的空间中,身体会渐渐失温。

低温会让身体流失体力,这与当时的感觉相似。就像只能眼睁睁看着院里愈来愈贫困的感觉一样,就是那种明明知道必须做些什么,却又体会到自己无能为力的感觉。

「雷顿你不要紧吧?会不会冷?」

「谢谢你,我很好。」

简短回答梅珍的问题后,雷冯抱住了膝盖。

「好在哪里啊!」

激烈语气响起,撕裂了冷冰冰的轰隆声。

是菲丽的声音。

「太好了,你找到我们了。」

突然响起第三者的粗暴话语,让梅珍大吃一惊抓紧了雷冯。雷冯用使不上力的脸庞做了一个放心的笑容。

「咦?」

梅珍发出惊讶声,她抓住雷冯肩膀附近的手松了开来,然后有如确认某物似地移动着。

「这是当然的。比起这件事,你的状况更重要。」

对着淡淡道出的话语中寄宿着明显的怒意,雷冯耸了耸肩。

「队长他们马上就赶来了,请你在原地不要动。」

短暂的停顿后,菲丽说出了这句话。她跳过某件事实的话语,混杂着焦躁的情绪。

「雷顿?」

不过已经太迟了,梅珍已经发现这件事。她正在确认沾在手上正要风干的黏腻触感,梅珍的手中传出具有黏性的湿润声音。

「雷顿。」

在紧张与茫然感交织而成的话语不断重播下,雷冯从放松的心灵缝隙中,听见了空气急速泄出的声音。

他的意识渐渐远离。

「雷顿!」

宛如被梅珍悲痛的叫声用力地推开一般,雷冯的意识沉入了黑暗之中。

莉琳醒过来时,先确认了时钟的时间。一边对长针的位置感到困惑,莉琳一边从床上爬起,然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换上睡衣的状况。

窗帘不是被拉上的。她去学校上课前就拉上了窗帘,之后就一直维持原状。拉开窗帘望向沉浸在黑暗中的街景,莉琳这才理解现在是日出前的时刻。

莉琳茫然的回想着昨天的事。她跟席诺拉在公园吃炸面包,然后把自己最近碰到的事都说了出来。

将自己的烦恼跟别人讲的做法,除了寻求建议外,似乎也有整理自己现在的心情,并且从客观角度加以审视的效果。诉说心事之际,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渐渐浮现,这让莉琳感到很慌乱。她感到慌乱,却也体会到自己打从最初就知道了这个事实。

「我有想见的人。」

这是莉琳坦白后的第一句话,这句话就是一切,而且她很担心自己想见的人会怎么看待这个想法。

然而无论自己如何苦恼,都无法在那里面找到答案。这个答案不在莉琳身上,只有远在洁尔妮的雷冯才拥有这个答案。即使在这里烦恼,也没办法得到任何东西。

席诺拉是这样讲的:

「追寻自己身上没有的东西,只会白费工夫喔。」

一边沙沙沙地发出声音揉掉炸面包的包装纸,席诺拉如此低语。莉琳看着她的侧脸,总是带着笑意的她,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席诺拉凝视公园对侧的眼眸虽然专注到令人心惊,却又能明显看出她没有看着任何事物。

「找寻这种东西,只会让自己心力憔悴罢了。」

莉琳倾听着低声编织出的言语,她已经不敢再看席诺拉的脸了。在那边的人不是莉琳熟知的怪学姐,而是某种美丽不可名状的生物。

「放弃没有到手的东西很简单,人类这种生物连自己的生命都能轻易舍弃。对人类来说,放弃的行为就像天性一样可以轻易做到。他们可以让眼前的事物,在不知不觉间变成过去的美丽回忆,仅爱怜着回忆活下去很容易喔。莉琳,如果你想这样的话,就这么做吧。」

席诺拉的话很冷淡,而且毫不留情:

「不过放弃这种行为随时都办得到。即使讨厌受到伤害,讨厌的事情还是会从某处滚到身边。就算向上天祈求永生,也会在某一天突然死掉。话虽如此,放弃的这个选项每个人还是能够轻易做到,你晓得这是为什么吗?」

低声道出的低语让莉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不想听接下来的话。

虽然想要阻止席诺拉的低语,身体却无法动弹。

「莉琳,你只是不想让自己受伤而已。」

「!」

莉琳试图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她甚至无法大叫「不是这样的」。连形体都没有的话语团块梗住喉咙,让莉琳发出了喘息声。

「害怕受伤的行为并没有错。可是没有伤痕的东西,不可能是美丽的事物。不管是多美丽的宝石,刚诞生时都只是骯脏的原石罢了。不经过研磨,隐藏在里面的美丽存在就不可能出现。虽然不晓得会出现什么形状的宝石,但肯定比骯脏的原石时要美丽得千万倍。」

说完话后,席诺拉留下无法动弹的莉琳,独自离开了公园。

席诺拉的身影完全从公园消失后,莉琳独自回到自己的宿舍,然后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对当时的莉琳而言,最重要的恐怕就是睡眠了吧。席诺拉这一番话让莉琳体内不成形的想法得到方向,也让它产生了变化。

为了接受这种变化,莉琳非睡不可。为了让身体习惯这种改变,从傍晚直到清晨,莉琳花了连自己也大吃一惊的漫长时间,什么都没做的睡着了。

她没有睡过头的疲惫感,身体也轻盈的令自己吃惊。

「去见他吧。」

莉琳喃喃自语,然后再次拉上窗帘,在黑暗中褪去衣物。她打算去冲个澡,为了要驱动崭新的自己,她要洗去附着在身体上的一切事物。

再次醒来时,雷冯已经躺在医院病床上,眼前出现的是护士的脸庞。她立刻把医生带过来替自己检查。

「今年的一年级生里,你最常进医院呢。」

「说得也是。」

当上主治大夫的医疗科高年级生那极不悦的脸庞,让雷冯把视线逃往了接在手腕上的点滴管。

雷冯受到的伤有从额头到太阳穴的割伤,还有右肩与背后的撕裂伤。虽然身上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但让他失血过多昏过去的主因就是这三道伤口。

「最麻烦的就是背上的伤了。由于部分脊椎被割裂,所以碎片侵入了脊髓。这一定要动手术取出才行,不过

主治大夫犹豫了一下,话也停了下来。

「会有后遗症吗?」

「不会有啦。就算摘除手术失败,只要进行再生手术就能恢复原状。只要脑部或刭脉不受到损坏,并且在死亡前送入设备完善的医院,就能治好大部分的病症这就是现在的医学水准。干脆不要动摘除手术,直接换掉脊髓还比较轻松呢。」

医生老实不客气的说道。

「那问题是?」

「如果更换脊髓的话,需要花时间恢复体力与复建。摘除手术的回复速度比较快只是下一场比赛你没办法出场了,这是医生的命令。」

「啊啊原来如此。」

「你不惊讶吗?」

「反正是第二次了。」

以前第十七小队也曾经因为妮娜累倒而弃权战败。

「不过如果是我造成的话,情况就有点糟糕了。」

「不是你的关系吧,这是意外事故。」

意外事故那个崩塌意外的原因据说是支撑都市部的基台老朽所造成的。虽然更详细的调查现在还在进行中,但专家似乎已经做出了这样的结论。主治大夫告诉雷冯,除了调查崩塌事件外,由建筑科高年级生负责的全区域基台调查也要一并进行。

「你现在就好好休息吧,病人的工作就是快点恢复健康。」

把听诊器型的感应器挂回脖子后,做完检查的主治大夫离开了病房。

连叹气的空档都没有,妮娜从离开病房的主治大夫身边经过,接着进到了室内。

「你不要紧吧?」

刚到医院的妮娜手中拿着花束。

「对不起,我好像不能出赛了。」

「傻瓜,用不着在意这种事。」

将花束放在旁边后,妮娜坐上了身边的椅子。

根据妮娜的说明,在集训的那一夜也就是自己在地底失去意识后,已经过了整整三天了。意外发生后,菲丽立刻使用念威端子找出雷冯他们的位置,两人也因此而获救。

「我那个时候就说过了吧,现在还不是正式比赛。」

「说得也对。」

不过卯足全力准备与第一小队进行比赛的妮娜,甚至决心强到了要举办集训的地步。而且她好不容易才从之前那场比赛中重新站起,所以这次的失败实在是太糟糕了。

「但是我不打算弃权喔。」

「咦?」

「你教给我们的训练法,绝不是白费工夫,而且我们也变强了。我甚至觉得就这样放弃比赛实在很可惜,我也跟其他人商量过,最后大家决定不放弃比赛。」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所以你只要好好养病就行了。」

被妮娜所激励的雷冯点了头:

「小梅梅珍她没事吧?」

包裹伤处的绷带内侧传出了阵阵痉挛让雷冯体认到了自己的伤势。在此时,他才想起了梅珍。刚刚在医生检查的时候,雷冯的脑袋还不是很灵光。

「她没事。她没受到重伤,只有轻微的擦伤。」

太好了。」

「对不起,都是被我煽动的关系。」

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的雷冯身边,妮娜表情阴暗地低下了头。

「没有这种事啦,又不是学姐害的。」

「可是

「谁晓得会发生那种事呢?」

雷冯尽可能的以俏皮语气说道。

「这是这样说没错啦。」

无法完全同意的妮娜望向摆在旁边的花束。在那瞬间,雷冯也跟着那道视线望了过去,然后又把视线移回妮娜身上。

妮娜尚在凝视花束的侧脸,让雷冯露出了困惑表情:

「学姐你怎么了?」

「嗯?你指的是?」

「呃我就是有这种感觉啦。」

「什么都没有,是你想太多了。」

「是那样就好了。」

「你真是怪人耶!」

妮娜露出笑容的脸蛋,看起来还是有点不太自然:

「话说回来,你才有什么事情吧?」

「咦?」

「你脸上写着自己有心事喔。」

「不什么都没有。」

「别说谎,我很在意你有什么秘密。」

说罢,妮娜从探病者专用的椅子上坐到了床边,然后朝雷冯的脸庞靠了过去。

被点滴管困住而动弹不得的雷冯,无法从紧迫而来的妮娜身边逃开:

「我没有秘密啦!不,我是说真的!」

「真的吗?」

「真的啦!」

妮娜不断逼进的脸庞实在很难应付。但在她脸上忽然出现软弱神情,虽然一闪即逝,可是自己却绝对没有看错。从雷冯表情上发现这件事的妮娜,猛然回神错开了视线。

「你靠得太近了。」

「咦?是我的错吗?」

「没错,就是你那副不清不楚的表情害的。」

口中虽然这样讲,妮娜却停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我只是

「只是?只是怎样?」

「觉得有点寂寞而已。」

「寂寞?」

「呃不要全部说出来行吗?」

「当然不行。」

妮娜又把脸朝向了这边。被凛凛生威的眼瞳注视着,雷冯喃喃低声说了句「真是败给学姐了」。

「一想到自己不在,大家还是比得下去,我就觉得有点

「笨蛋!」

就在雷冯吞吞吐吐地说着最后几个字时,妮娜立刻抛下了这句话:

「不是比得下去,而是硬着头皮去比队上有你在一定会更好吧。」

妮娜再次错开视线的脸庞,已经染上了绯红的色彩。

妮娜离开一阵子后,菲丽也来了:

「你是白痴吗?」

「呜哇,这就是你开口的第一句话啊?」

「我就是想这样讲。」

菲丽毫不掩饰的生着气。虽然不高兴,但她看到妮娜摆在旁边的花束后,还是把它们跟自己手上的花束弄成了一把,然后插进了洗脸台上的花瓶中。

「你差一点就因失血过多而死了。」

「对不起。」

被菲丽回头瞪了一眼,雷冯整个人都缩小了。

「你应该可以做得更漂亮吧?」

「那已经是极限了。我没办法一边保护普通人,一边使出全力。刭流余波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所以你就受了重伤?」

「因为我还是太嫩了。」

「真的是这样吗?」

「咦?」

没什么。别说这个了,你知道下次的比赛要怎么办吗?」

「啊,刚才队长过来时有跟我讲过。」

「是吗?队长她不惜跷课跑来看你吗?」

被菲丽这么一讲,雷冯朝个人病房四处张望寻找着时钟,壁挂式时钟显示着现在才刚傍晚而已。妮娜来时自己没有看时钟,所以不晓得正确的时间,不过就感觉来判断应该是上课中吧。

「啊,真的耶。」

你们的感情不错嘛。」

「咦咦?」

「那个超认真的队长居然会跷课而且她甚至不晓得你清醒了没呢?我也是放学后才听说你醒了,看样子她真的很担心你。」

「啊,呃大概是吧。」

「冯冯也很听队长的话你们的感情那么好,真是太棒了。」

你没生气吧,菲丽学姐?」

「菲丽

被瞪了一眼后,雷冯连忙改口。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试着冷静的分析事实而已。」

「是是喔

「你跟她们说了古连丹的事情吧。」

「咦?啊,是的。」

突然改变的话题,让雷冯困惑的点了头。

「让她们知道这件事有意义吗?」

「我觉得与其说有没有意义倒不如说已经瞒不下去了

「那么,如果瞒不下去的话,干脆让全校都知道你的过去好了?」

「这个嘛

自己大概不会这样做。

卡利安也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吧。因为自己做出的事情,对一般人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你这个人实在太不会替自己考虑了。」

「咦?」

「梅珍·多林丹,娜尔姬·凯鲁尼,还有米菲·罗丁娜尔姬·凯鲁尼也就算了,但另外两人只是普通人而已是只能用客观角度去看待武艺家能力的人。是知道这股力量如果袭击而来,自己根本束手无策的人们。把这种事轻易跟这种人讲,真的没关系吗?」

「你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吗?」

「我想过了。」

如果梅珍她们疏远自己的话这种事情雷冯当然想过。在最坏的情况下,会重蹈古连丹那时的覆辙,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能。而且事情变成那样的话,不管卡利安多么需要雷冯,都没办法让他继续留在洁尔妮了。

「如果我叫她们不要问的话,我想她们一定会照做的。」

「既然如此,这样做就好了吧。」

「可是我还是觉得不能这样做。梅珍她们想要更了解我,这绝不是一件坏事,所以

「你想要她们的信赖?」

「嗯,大概吧。」

「关于这一点,已经知道一切的我说这种话,或许不太恰当可是你不说出事实,真的就无法取得她们的信赖吗?」

「咦?」

「举例来说,冯冯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间学园吧?」

「是的。」

菲丽是天生的念威天才,将来也受到众人的瞩目。不过菲丽对一出生注定只能成为念威操作者的事实感到困惑,为了找寻其他道路,她才来到了洁尔妮。

然而在洁尔妮等待她的却是,因武艺科成绩不佳导致武艺大会惨败的穷途末路,以及知道菲丽能力的亲哥哥卡利安是学生会长的不幸遭遇。

「不过冯冯并不知道为什么我会产生这种想法,你不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会这么想吗?而且我不说的话,冯冯就不相信我了吗?」

「没有这种事。」

「可是说不定我是在说谎喔。」

「咦?」

「或许我为了让对哥哥抱着戒心的你安心,才编了一个跟你差不多的过去喔。」

就可能性而言,这种事的确可能发生雷冯的实力就是有这种价值。

不过

「你骗人。」

雷冯肯定的说道。

「为什么这样讲?」

「因为菲丽的表情比平常更僵硬。」

「咦?」

菲丽慌张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光是这个动作,就已经证明刚才的话都是谎言。

雷冯试着使出小时候常被莉琳骗到的招式,他根本没想到这招在别人身上也那么好用。

发现这个事实的菲丽猛然回神,然后狠狠瞪向雷冯:

「冯冯

「对不起。」

雷冯老实地道了歉。

「菲丽说得没错,也许不说出一切也没关系。或许我正在过一条很危险的桥,不过我还是想说出口如果她们不知道的话,说不定我会一直保持沉默。」

然而事实上梅珍她们知道天剑继承者这个词汇,也把它跟雷冯联想在一起了。

「既然她们都晓得了,再瞒下去也不是办法。」

「你果然是一个笨蛋。」

「是这样吗?」

「是的。」

被菲丽下了这种结论后,雷冯不知为何反倒轻松了起来。或许是因为两人之间已恢复了以往的气氛吧。

雷冯想知道我的过去吗?」

「这个嘛,我想自己应该很多事情都不晓得,不过我却不知道自己不晓得哪个部分,还真是困扰呢。」

「我可不想从出生开始说喔。」

「我也不喜欢这样。」

「你要用听的吗?」

「不,由我来发问吧。」

两人完全恢复以往相处的感觉,雷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同一时间,夏尼德待在雷冯住进的医疗科住院大楼正面入口处,入口前方停着要运送紧急病患的车辆。都市里能看到的车辆不多,除了运送病患的车辆外,就是输送大型货物的车子了。在路面电车普及的洁尔妮这里,这种情形更是显著。

夏尼德靠在位于正面入口支撑着天花板的柱子上,茫然地眺望着涂装成红白色的车辆打发时间。

终于他等待的人从入口对侧出现了。

「唔!」

「唷!」

自己所等待的人皱起了脸庞,夏尼德则是神态轻松的举起了手。

「你想做什么?」

「迪恩还好吧?」

他还没恢复意识。」

「是喔。」

他等待的人是妲尔洁娜。有着螺旋状蓬松的金发美女,将锐利视线投向夏尼德。

「你不去看他吗?」

「去看过一次。哎,我不觉得他会原谅我,所以也只看过那次而已。」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话说到这里,妲尔洁娜才想起几天前听到的事件:

「原来如此我听说你的小队中,有人因为崩塌事件受伤了。」

「你还真是没干劲啊。」

第十七小队遭逢不幸的事,早就在学校里传开了。当然受伤的人是谁的情报也一样。

妲尔洁娜看起来好像真的不晓得受伤的人是谁:

「第十小队已经解散了,所以这件事与我无关。」

冷淡话语中,并没有责备夏尼德他们的意思:

「是我们自作自受,你们只是刚好当上执行者罢了。」

妲尔洁娜以前就晓得迪恩染指违禁酒。可是正义感强烈的她,也为了该不该阻止同伴的犯行而感到迷惑。

她的迷惘也随着主动向迪恩道别的举动一扫而空。

不过她还是很没精神。

「受伤的人是我们的王牌喔。」

「就是背景很复杂的那个一年级生?」

「就是他。」

「那还真是不幸。」

「就是说嘛。」

两人进行着简单的会话。只不过妲尔洁娜看着夏尼德身后的景色,夏尼德则是越过妲尔洁娜眺望着救护车。

双方在交谈时,都把另一个人当成了景色的一部分。

「所以你是来看他的吗?不过看起来好像不是这样嘛。」

「我明天也会来看他,反正他现在一定被队上的美女包围着,而沉溺在美色中吧。」

「那你就是要找我啰?如果要约我出去的话,我拒绝。只是不管拒绝多少回,不肯死心的你都会当作耳边风。」

「嗯嗯,这样也不错呢。反正我也想让自己被拒绝的次数突破三位数的这个关卡。」

「不准算次数,因为一点用也没有。那么你真的有事找我吗?」

「对!」

妲尔洁娜毫不掩饰的做出了厌恶表情:

「你该不会要我顶替那个一年级生的位置吧?」

「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啊?而且根本用不着顶替,要正式加入也行,反正我们队上还有空的名额。」

「我拒绝。」

即使被轻易拒绝,夏尼德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改变:

「『为了让这座都市存续下去,武艺家以武艺家的方式,你们则以你们的方式努力吧』。这是我听过的一句话~」

正要离去的妲尔洁娜突然停下脚步。

「我记得是在《周刊LOOKEN》上看到的吧,这句话说得真帅气呢。」

「是谁说出这种话的?」

「哎呀,就是你啊。」

「什么?」

「你记得吧?哎,这已经很久以前的事了,说不定你已经忘记了呢。」

「唔

「想起来了吗?」

雷冯的同学米菲,曾经来第十七小队采访过,当天她似乎也去了第十小队采访。

刚才的发言,就是妲尔洁娜接受采访时对米菲说的话。

「啊,这么一提我确实讲过这句话,这句话又怎么了?」

「你不是要努力守护洁尔妮吗?」

不加入小队也能做到这件事。」

「不加入小队能做到什么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那那是我当时经验不足的关系。」

前回的武艺大会,是夏尼德他们在二年级时召开的。当时的他们没有加入小队,而是以普通人的身分战斗,而且尝到了败果。

「说的也是。不过啊,跟那些菜鸟在同样待遇下战斗,你能得到满足吗?」

你似乎想煽动我的使命感与自尊心嘛。不过事情不会照你写的剧本进行,而且我已经不可能跟你并肩作战了,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崩坏了。我明白就算欺骗自己,也只是徒劳无功。」

「这个理由我懂。」

夏尼德在第十小队时,与妲尔洁娜和迪恩联手的铁三角攻势,被称为是洁尔妮最强的组合。不过在夏尼德脱队后,铁三角攻势随之瓦解,第十小队的战绩也下滑了。

为了脱离战绩不佳的困境,迪恩才会做出使用违禁酒的行径,结果却招来了第十小队解散的事态。

「不过啊,我可不是想要做跟以前一样的事,才会找你加入小队的喔。没有迪恩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做到这种事的我并不期待这种状况。」

夏尼德说得相当清楚:

「我现在需要的是妲尔洁娜··玛提尔那这个人,而不是雷冯的代替品。当然下次的比赛雷冯不能参加,所以我们的确需要前锋啦。但是事情并不只是这样,为了在即将来临的武艺大会中增加队上的攻击力,我们需要你的加入这就是我想说的话。」

夏尼德将背部从柱子上移开,抬眼望着妲尔洁娜:

「没有迪恩,也没有我没有搭配其他商品一起贩售的洁娜,卖相究竟如何呢?我觉得确认看看也不错吧。」

「哎,你有兴趣的话就来练武馆啰。」

还没听到答复,夏尼德就穿过妲尔洁娜身边朝医院外头走去。

「等等

妲尔洁娜的声音让他停下步伐。

你为什么要加入第十七小队,不,为什么要答应妮娜·安多克的要求?」

就算崩坏,那还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什么?」

「停下脚步不断抱怨,无法解决任何事事情就是这样吧?」

「对于重要的事情,你总是不爱解释清楚。」

「哈哈哈!」

夏尼德发出笑声,然后再次迈开脚步。

这次他没被叫住了。

「唷,你还好吧?」

「还是重病患者啰~」

这句爽朗的招呼声换来了悠哉的回应,然而当场变成旁观者的缪珐,却不由自主的缩起了身躯。

「是这样吗?就我听到的情报指出,你几乎已经痊愈了嘛。你有几根肋骨骨折,内脏也受伤吧?就普通武艺家的回复能力而言,就算完全康复也不足为奇吧?」

说话的人将手中用来探病的花束交给站在后方的女学生。瞥了一眼去准备花瓶的女学生后,一头银发的优秀青年满面微笑的来到病床旁边。

「这个啊~因为我从小就体弱多病,所以体力一旦下降,马上就生病了。」

另一方面,躺在床上的红发少年刻意咳了几声。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辛苦呢。」

「没错~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一直没办法出院。」

虽然这不是踢开床单又用嚣张姿势躺着的人应该讲的话,但青年却没有针对这点进行任何批评。

青年的名字叫卡利安·罗斯。

而那名少年叫海亚·萨林邦·莱亚。

一名是身为学园都市洁尔妮实质支配者的学生会长,另一名则是来到该座都市的佣兵团团长。

「会长特地过来探病,我真是太感动了~机会难得,坐下来慢慢聊吧。」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很遗憾的我不能待太久,因为我有很多问题非解决不可。」

「唉~当上学生会长果然会很忙碌。」

「说得没错。有突然发现都市基础部分老化的问题,还有重要的王牌负伤的问题,令人头大的问题堆得跟山一样高呢。」

在那个瞬间,笑意从卡利安眼镜深处的眼中消失。相对的,海亚大胆的笑容更深了:

「话说在前面,这不是我干的喔~」

「我相信你。我跟你之间有着合作过一次的关系存在,我希望双方的友情与信赖能更加深厚。」

「友情很重要呢~」

「说得对。」

笑声在两人之间来回交错。双方明明交换着令人心生暖意的话语,脸上却明显浮现着一点也不相信这种鬼话的表情。冷冰冰的氛围,让缪珐颤抖了起来。

「看在我跟你的友情上,我就提供你几项情报吧。」

「喔?那真是太好了不过这该不会是离别礼吧?你在住宿区的部下好像在准备什么东西的样子呢。」

「怎么可能啊~我可是受伤住院耶,那群家伙是不可能离开的。」

「你说的对,是我失言了,你非常受到部下的爱戴。那么你所谓的建议是?」

「是废贵族啦~那种东西不要留太久比较好喔。」

「是吗,为什么?」

「不管拥有多强大的力量,它毕竟是体验过毁灭的故障品。如果没有人能控制它的话,它就会四处散布毁灭的气息,我听说它就是这样的东西~」

卡利安蹙起了眉。说不定这是考虑到先前崩塌事件才说出的发言吧?

「原来如此,那一定要小心处理才行呢。」

「把它交到我们手中,我们就有办法处理喔。」

意思是,古连丹的女王陛下知道处理的方法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又不是在古连丹出生的,而且我连陛下的脸都没看过耶。」

「那真是太意外了话虽如此,你对天剑继承者倒是抱持着某种很强烈的想法呢。」

「我好像说太多了。」

「哎呀,你不是要提供我几项情报吗?」

卡利安对着打算中止对话的海亚露出笑容。

海亚也回了一个狡狯的笑脸:

「我喜欢记忆力好的家伙。」

「我也喜欢。」

「我们两个真的很合得来耶~」

海亚边笑边说出了另一个情报。

卡利安的表情渐渐僵硬,海亚极愉快地眺望着他的反应。

最近这里的气氛很奇怪。

有这种感觉的人只有自己吗?妮娜一边看着跟平常一样忙碌的作业员与清扫人员,一边如此想着。

妮娜独自在机轮部门拖地。雷冯正在住院,所以她没有说话的对象。同样在机轮部门清扫的打工同伴中,没有人的速度与妮娜或雷冯一样快,所以没人能跟她一起工作。因为除了他们俩以外,其他的清扫员都只是普通人,再说穷到要来机轮部门打工的武艺家也很稀有。

「呼

叹了一口气后,妮娜停止拖地抬起了视线。

从仿佛迷宫般绕来绕去的管线间隙中,可以窥见机轮部的中枢地带。

(是我神经过敏吗?)

除了机轮发出的声音外,这几天还有其他的吵杂声音席卷了这附近。机轮部门正在进行总安检,这也是因为发生了雷冯卷入的崩塌事件之故。

妮娜甚至觉得,自己会这么想是这些声音的关系。

她对自己的感觉没有自信,无法平息的烦躁感支配着妮娜的胸口,让她感到煎熬。

像这种时候,跟别人讲话就能分散这种感觉,不过

虽然有这种想法,但妮娜周围一个人也没有。雷冯正在住院,而且妮娜也为了注重效率独自打扫着。

即使附近有人,也只有忙碌地跑过身旁的作业员。

忙碌

「妮娜!」

被负责整备工作的高年级生喊了一声,妮娜猛然回神:

「难道又

「就是这样,拜托你了。」

说罢留着胡渣的高年级生就跑走了。

洁尔妮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整备士疲于奔命的模样依旧相同,妮娜却觉得今天的状况跟以前不一样。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她没发现这件事实在太奇怪了。

妮娜将拖把放在一旁,迈步开始找寻洁尔妮。

(果然是雷冯住院的关系吗?)

当时妮娜在集宿所等待雷冯他们回来。虽然夜色已深,而且所在之处又是照明不足的生产区,不过可以称得上是危险的事物并不多。再说菲丽也跟了过去,所以他们也不会因为黑暗而迷路,这一点让妮娜很安心。这里唯一有的大概就是从牧场逃走后野生化的动物,它们不具有攻击性,而且只要有雷冯跟娜尔姬在场,这个问题应该不难解决。

谁会想到自己踩着的地面会裂开一个大洞呢?

最初,当剧烈摇动袭击妮娜众人时,妮娜还以为洁尔妮冲进了污染兽的巢穴。

之后菲丽立刻以念威通知自己的事实,让妮娜感受到比污染兽来袭更强大的震撼。

妮娜觉得全身的血气好像被抽干一样,脚步甚至不由自主的踉跄了起来。打从出生以来,妮娜从没碰过这种大事故。

况且这种难得一见的不幸,居然降临到了雷冯的头上。

(命运之神非得让那家伙的人生充满波澜不可吗?)

她感到无奈,也很同情。

说起来,雷冯本来就是为了要重新开始人生,才会来到这座学园。

(说得也是

舍弃武艺家之路的他,想要像普通人类一样活下去。武艺家只要活着,就能得到许多利益。然而雷冯却舍弃了那些好处,冀望自己过着跟一般人同样的生活,而且他也这样做了。

当然身为一名武艺家,并不只是享受利益而已。都市面临危险之际,必须站在最前线的人也是武艺家。与污染兽的战斗、都市间赌上超硒矿山的战争,他们必须赌命为都市而战。

这就是武艺家。

雷冯并不是害怕危险。甚至可以说,当他面对这些场面时,会选择一个人独自战斗。

(阻止那家伙踏上新生道路的人是我吗?)

被卡利安知道真面目固然不幸,但妮娜或许也把自己的责任都转嫁到这种不幸上了。

为了不依赖他,她试着努力修练,还因此弄坏了身体。当时雷冯也对自己说「我们一起战斗吧」。

然而雷冯实力远超众人的事实还是无法改变。第十七小队的战法,自然而然把重点放到了雷冯身上。

(那个时候,我到底在想什么?)

被菲丽告知后,妮娜与夏尼德一起去救雷冯。看到浑身是血的雷冯时,她受到了几乎让心脏停止跳动的冲击。

那股冲击平静下来后

(我在想什么?)

是下次比赛的事。主治医生说雷冯不可能出场比赛,唯一的前锋无法参赛。事实不只是如此而已,妮娜甚至觉得第十七小队完全失去了战力。

(这是不可能的事。)

还是有许多战法可供选择。夏尼德说自己会去找代替雷冯的人,就算找不到还是能采用别的战法。如果是攻击方的话,妮娜可以与夏尼德或是娜尔姬组成双箭头,再由其中一人负责支援就行了。如果是防御方的话,甚至没必要更动原先的阵型。

这种方式不见得能获胜,不过就小队现在的水准而言,应该可以进行的很顺利。

(但是我为什么会

那时妮娜有万事皆休的绝望感。

黑暗被妮娜手中的手电筒切开后,映照在眼前的是雷冯浑身是血的姿态。看见雷冯脸色惨白紧闭双眼的模样,她真的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妮娜的思念与希望,一切的一切都发出崩碎声响垮掉了。

她虽然对雷冯说出「会想办法比下去」的强悍发言,但这种决心里面,却有着如此懦弱的心态。

话虽如此,她绝不能让负伤的雷冯看见自己软弱的模样,那句宣言是她竭尽所能才说出口的逞强话语。

「太可悲了。」

自己总是受到雷冯帮助。明明接受了雷冯的武艺家资质远在自己之上的事实,也下定决心要从他那边偷学招式变强的

「可恶

妮娜至今仍然无法摆脱看到雷冯浑身是血时所产生的冲击。

去探病时,那副姿态也浮上脑海,让她根本无法与雷冯四目交会。

「明明不能这样的

一边想事情,一边走路很不好吧。当妮娜回过神时,一瞬间居然不晓得自己身在何处。

现在的她,很接近机轮部门的中枢地带。

在中央有一个被金属板包围,有如小山般的存在。而金属板后方有什么东西呢是电子精灵。

可是电子精灵在里面做些什么?无人知晓她使用了何种装置,又是以什么方法移动都市的。整备士与工程师能接触到的部分,只有从中枢地带延伸出的管线,以及用线路接上的机械罢了。超硒矿石如何变成液状,电子精灵又是以何种方式探知都市外的污染兽其中仍藏有许多未知的谜团。

「真是的跑到哪里去了?」

如同要挥开来这里前萦绕心头的烦闷情绪似地,妮娜发出开朗的声音,并且朝四周望去。

「洁尔妮!」

这里有许多障碍物存在,所以妮娜根本不晓得洁尔妮会躲在什么地方。妮娜喊着电子精灵的名字。

妮娜的声音在各式各样的噪音中回响着。

当回响声消失时,远处有一个光球不断钻过管线间隙朝这边飞来。

淡淡光线的中心,有一个小女孩的身影。

那是名为都市精灵,被人们唤作电子精灵的小女孩。她仿佛没有体重似地轻飘飘的飞舞着,然后跳进了妮娜怀中。

「你真是学不乖耶!」

妮娜虽然试着责骂在手臂中缩成一团的小小存在,但看到她的愉快表情后,就不由自主的想要容忍她的一切行为。

「你今天看见什么了?」

妮娜抚摸着远比洁尔妮身高还长上许多的头发,一边提出了问题。把下巴靠在妮娜肩膀看起来很舒服的洁尔妮,然后她又轻轻穿过手臂跨上了她的肩头。洁尔妮从后面抱住妮娜的头,上巴也靠了上来。妮娜的头发被洁尔妮的手拉了几下。

「嗯?是这边吗?」

妮娜配合她的动作转过了头,这样就可以看到洁尔妮正在看的方向。

「什么都没有啊?」

不管妮娜怎么专心看,映入眼帘的都只有机轮部门那幅管线错综复杂的风景。除此之外,妮娜什么也看不到。

「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吗?」

既使如此询问,洁尔妮还是没有反应。

「洁尔妮?」

小小的电子精灵,不断凝视着妮娜头顶上方的某一个点。

洁尔妮的模样,让妮娜想起胸口那股焦躁的感触。完全无法判断这是不安还是紧张的妮娜,默不作声的看着洁尔妮凝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