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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涌泉之黑

那天发生的事,就算想忘也忘不了。对雷冯而言是命运的分歧点,对莉琳来说也是迎接心中不变日子的终点的闭幕舞台。

那天是一个好像不会发生任何坏事的大晴天。朱色红塔前方的竞技场打开了雨天用的屋顶,刚铺好的崭新石板反射着太阳的耀眼光辉。

覆盖天览席的薄幕后方,可以若隐若现地看见状似女王亚尔莫尼斯的黑影,而十一名天剑继承者就站在她的前方。

第十二名天剑继承者,就站立在竞技场的正中央。

「沃尔夫修丁!」

从观众席上爆出的喝采声,就这样大量洒落在已将天剑复原、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的年少天剑继承者身上。

莉琳跟园内的孩子们一起从观众席上俯视那道身影。因为担心而像祈祷般双手互握的妹妹们,以及紧握拳头看起来相当兴奋的弟弟们,都异口同声地喊着「大哥哥加油」。声音虽大声,听起来却很尖细。莉琳确认了弟妹们的模样好一阵子后,再次将视线转到雷冯身上。

今天是天剑争夺战。

天剑继承者总是维持着十二名的人数。天剑继承者中有人死亡时,古连丹会举办争夺天剑继承者宝座的单淘汱赛。在一年中获得最优秀成绩的武艺家,也能指名挑战天剑继承者中的某人。只要在这些比赛中获得胜利,就能加入十二名天剑继承者的行列。

今天的比赛属于后者。

挑战者的身影尚未出现在竞技场上。

在天剑争夺战中,有现任天剑继承者先站上竞技场的惯例。

观众席后方的莉琳虽无法直接看到雷冯的模样,但设置在现场的荧幕仍映照着他闭目养神等待时机到来的姿态。

同年纪而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侧脸上,寄宿着不为所动的静谧。

莉琳胸中的骚动烦躁也到了无法压抑的地步。

莉琳知道雷冯这几天一直在烦恼某件事。他在家人面前虽然表现的跟平常一样,但不经意掠过脸庞的黑影,却没有逃过莉琳的双眼。雷冯虽然在烦恼某事,却不肯对莉琳明言。

她虽然想问,却没办法问出口。

雷冯的举止虽跟平常一样,却若有似无地回避着与莉琳单独相处的机会。

一直到昨天夜里,她才勉强抓到了两人独处的机会。

她因为睡不着觉而半夜爬起来去厨房喝水,却从走廊上看到了雷冯在庭院内的身影。

当下决定不去厨房的莉琳走到了庭院内。

「雷冯。」

「你起来了啊。」

虽然被莉琳从背后被喊了一声,但雷冯却没有吓一跳的样子。莉琳在走廊上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吧。

「嗯,总觉得睡不太着。你也是吗?」

「有一点啦。」

「明天的比赛该不会让你紧张吧?」

「是啊,对手可是在鲁肯斯门下锻练武艺的。既然他看着身边的天剑继承者长大,应该会比其他家伙难应付吧。」

这句话如同嚼蜡般枯燥无味。这并不是雷冯担心,以及睡不着的理由,莉琳立刻察觉到了这件事。

「不过你不觉得自己会输吧。」

「那当然啰。」

看吧,果然如此。

面对其他事时明明软弱又优柔寡断,谈到武艺时却变成自信满满又傲慢的讨厌家伙。

就是因为这样,雷冯在孤儿院外面几乎没有朋友。

因为孤儿院外的雷冯,是身为武艺家的天剑继承者雷冯·沃尔夫修丁·阿尔塞夫。

雷冯被弟妹们拖来拖去满脸慌张的姿态,没有任何人晓得。抱着哭泣不止的婴儿拼命绕着圈子的模样,以及想也不想就答应弟妹们的要求只做甜食,还因此挨莉琳骂的样子也没有人知道。

没人知道这些事。在孤儿院外与雷冯认识的人们,只觉得他是个恃才傲物的讨厌家伙。

谁也不晓得。莉琳因为发烧而卧病在床时,熬夜照顾她的人是雷冯。因为没钱而放弃升学时,也是雷冯替自己准备好了学费。当莉琳生气时,雷冯像只小狗般不知所措地跟在后面,高兴或难过想哭时,他也总是陪在自己身边。

所有人都不了解雷冯。

莉琳晓得一切,只要跟雷冯有关的事,她全部知道。

所以

「我会立刻让比赛结束。」

说罢雷冯露出了笑容

「明天肯定是一场很无聊的比赛。」

他那敛去笑容后跑掉的凄惨背影,一定只有莉琳才能发现。

「挑战者卡哈尔德·巴连。」

当司仪报出这个名字之际,荧幕中的雷冯睁开了眼。

那是一副极度冷峻的脸孔,是在孤儿院内绝对看不到的天剑继承者面容。

荧幕上映照着挑战者出现在竞技场上的身影。

那个人是卡哈尔德·巴连。

与天剑继承者萨瓦利斯·鲁肯斯系出同门的他,身上穿戴着已复原成手甲与脚甲形态的炼金钢。

鲁肯斯家族是一个武艺家辈出的武艺世家,而且代代相传着优异的格斗术。卡哈尔德就是在鲁肯斯门下被锻练出来的武艺家。

鲁肯斯家族说不定会在同一时期出现两名天剑继承者的话题,从比赛前就开始流传了。

从无袖上衣中伸出的手臂被弹性十足的肌肉覆盖,况且对手身形相当高大,往雷冯面前一站立刻清楚呈现大人与小孩之间的体格差距。

映照在荧幕上的深邃脸庞,甚至带着从容的神采。

「哥哥会赢吧?」

「当然啰。」

莉琳将脸颊贴近一脸担心的妹妹头上。

「雷冯是不会输的。」

她并不担心比赛的输赢。比起这件事,莉琳更在意雷冯昨夜的那副表情。

(雷冯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他在担心某件事情。

不过莉琳却完全无法猜测他在担心什么事。

虽然以为自己知道雷冯的一切,但莉琳却不晓得他在担心什么。

莉琳只知道,那是烦恼不已的雷冯非下定决心不可的某件事。

莉琳很气那个不晓得雷冯心事的自己,而且也很不安。

「比赛开始!」

司仪宣告了比赛的开始。

卡哈尔德摆出架势。

雷冯高举长剑。

下个瞬间,比赛就结束了。

竞技场被光芒紧紧包围。空气发出震动,地鸣声响彻四周。整座竞技场都在摇动,莉琳抱紧身边的弟妹蹲在原地,悲鸣声在她的头顶上来回窜动,混乱正准备入侵莉琳的心灵。

寂静突然降临。

察觉周围一片静默后,莉琳抬起脸庞,并且望向荧幕试图确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然而荧幕上只见沙暴阵阵,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她直接朝竞技场望了过去。

雷冯保持随意挥落长剑的姿势,就这样一动也不动的站在竞技场正中央。崭新石板以雷冯为中心碎裂开来,连下面的土表也被挖出了一个大洞。

跟破碎石板与飞散尘土混在一起的卡哈尔德·巴连滚到了竞技场的角落。

「呜喔

静得连一根针掉落都听得到的竞技场上,只听见卡哈尔德嘶哑的声音冷冷地流过。他一边咳嗽一边呻吟,同时还从口中吐出血块。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左腕一边抽动一边挥去尘沙,看起来就好像在发抖一样。

那只手臂指着主人的右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难以界定是呻吟声或是绝望惨叫的声音不断发出。

卡哈尔德失去右手了。整条手臂被连根削去,如涌泉般不断冒出的鲜血也湿润了地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荧幕上的影像复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卡哈尔德的惨叫声中,荧幕上的雷冯虽然仍挂着不变的冷淡表情,看起来却也有一种走投无路的感觉。

这也是只有莉琳才看得出的表情。

隔天,由于卡哈尔德·巴连的告发,天剑继承者雷冯·沃尔夫修丁·阿尔塞夫的罪行在古连丹中传了开来。

对竞技场上的所有人而言,这个告发之举成为了不可多得的绝佳机会。

莉琳变得很容易想起那天的事。说到跟雷冯有关的事,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天的比赛。那个日子雷冯·沃尔夫修丁·阿尔塞夫,变成了普通的雷冯·阿尔塞夫。

那天,自己变得不了解总是在一起的雷冯。

莉琳不是没想过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理由,不过她却无法因此憎恨某人。她无法憎恨雷冯,也没办法憎恨爸爸。

莉琳甚至不愿思考是谁犯了错。

如果不把原因归咎在「某处」,而是「某人」身上的话,莉琳似乎就会对自己也是原因之一的事实视而不见。

因为这只不过是让自己轻松的想法。

平凡无趣的日子持续了一阵子。

古连丹没有被污染兽袭击,莉琳身边也没有发生更大的变化。

莉琳没有感觉到萨瓦利斯与林戴斯的存在,与席诺拉相处虽然疲累,却也相当快乐。这种学校生活让莉琳有一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在归为平淡的日常生活中随波逐流一样。

萨瓦利斯他们表示要保护自己。

为了什么

不知道答案的情况让莉琳很不舒服,不过一定不是为了莉琳个人的安全吧。他们那些天剑继承者,不可能为了莉琳这个普通小市民做某些事情。

会有这些行动,无疑是为了整座都市。

可是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几天莉琳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却百思不得其解。

穿越傍晚街道的吆喝声让莉琳抬起了脸。

被高耸铁栅围住的土地上有栋平房,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许多吆喝声重迭在一起,并且互相碰撞。其中也有模拟剑互击爆出火花的声音,莉琳僵硬的表情变得柔和了。

她穿过空地旁的门进入屋内。将门推开后,被挤在里面的声音一口气朝向莉琳涌来。

室内的光景,是古连丹无数道场都能轻易看到的景象。以模拟剑摆出架式,身上穿戴着防具的男女们正在互相对打。有时候,他们会以身为普通人的莉琳根本看不清的动作互击,道场中刮起的狂风吹乱了发丝。

莉琳沿着道场的墙壁望向里面的监督室。

从监督室那边眺望道场状况的人物认出了莉琳的身影后,轻轻点了一下头。那个人是一名短发已经开始发白的中年男性。

莉琳也点头回了礼,然后穿过别道门进入道场更里面的地方。

「那么

里面虽然狭窄,不过除了接待室外尚有足以生活的空间。莉琳走进厨房确认完冰箱的内容物,在脑中记下需要买齐的东西后,便拿着钥匙与购物袋从后门走了出去。

在附近的商店街采购完后,莉琳回到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餐。

就在锅中开始飘散出诱人香气之际,从道场传来的练习声也渐渐停歇。莉琳开始将餐盘排在桌上的时候,人群离开道场的脚步声纷纷响起,盛完菜后有人从厨房走了进来。

「辛苦了,爸爸。」

「嗯。」

先前在监督室的中年男性简短应了一声,然后坐上餐桌前面的位置。

他是戴尔克·赛哈丁,也是莉琳的养父。

「弟子增加了吗?」

「嗯。」

「是吗,那应该撑得下去了吧。啊,区公所那边寄信来了吗?」

「嗯。」

「喔,那我等一下再看。」

只有餐具碰撞的声响在厨房内渐渐扩散。戴尔克本来话就不多,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话虽如此,这阵静默仍然让莉琳感受到了不自然的感觉。

之前就算戴尔克不说话,旁边依旧很吵闹。

莉琳有许多姐姐与哥哥,也有很多弟弟妹妹。众多兄弟姐妹们会一起围着餐桌,跟战争一样吵吵闹闹地吃着饭。

养父辞掉了孤儿院院长的职务。雷冯也是从这间孤儿院出来的人,为了让世人不再对这间孤儿院冷眼相待,所以戴尔克辞去院长职务,将管理工作交给了别人负责。住在附近的人们知道戴尔克的人品,所以并没有采取直接的抗争行动,而且也还有人会来道场上课,然而不住在附近的人就没那么好讲话了。现在的院长也是孤儿院出身的人,实质负责人虽然还是戴尔克,但戴尔克本身已渐渐不去孤儿院那边露脸,而是在道场住了下来。

莉琳取得每周一次的外宿许可后,就会前来道场探望养父。

你不去那边露个脸吗?」

「咦?」

「我想你过去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不行这样啦。」

「我想他们应该也冷静下来了。」

「或许吧不过这算是划清界线吧?因为我站在雷冯这一边,所以不能在大家面前公然去孤儿院。」

「如果你这么决定的话,我就不再多言了。」

「就是这么回事。」

会话到此结束,吃完晚饭前两人都没再开口讲话。

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莉琳在洗碗盘时,戴尔克突然如此问道。

「咦?」

满是肥皂泡的双手暂停动作,莉琳回过了头。

「奇怪的事情是指?」

「没什么我最近偶尔会感受到一股怪异气息。」

「所谓的怪异,是怎么个怪法?」

「我也说不上来。就像某种似人非人的存在

「那是什么东西呀

虽然想笑,莉琳却没办法顺利地笑出来。

(难道

那股气息的主人,就是萨瓦利斯他们锁定的目标吗?

然而莉琳却不晓得这件事跟雷冯有什么关系。

「我好像知道这种感觉,可是也觉得这种气息跟我认知的完全不同。该怎么解释呢就好像

戴尔克喃喃低语,一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直接走到里面的房间,然后拿了某样东西走了回来。

「爸爸?」

莉琳讶异的看着养父。

戴尔克手中握着的东西是炼金钢。

「莉琳,快退下!」

为什么?」

「今晚的空气中混着杀气对方要过来了!」

当莉琳困惑的退到戴尔克身后时,他已经将炼金钢复原了。

以钢铁炼金钢的长剑摆出下段架势后,戴尔克目不转睛地瞪着浴室里面的墙壁。

令人窒息的紧张感瞬间高涨

下一个刹那爆出轰音,墙壁也同时崩塌。

「喝!」

戴尔克挥剑释放出冲刭,将紧逼而来的残骸碎石一起弹开。

夜晚的寒冷空气一齐涌进室内。

在戴尔克背后蹲下的莉琳看着墙壁出现的大洞。

「是谁?」

破裂的水管不断将水喷向四周。

在洞口深处,有一道人影存在。

站在道路上的某人撕裂了围住土地的铁栅。

那个人缓缓靠近。

戴尔克无言的以剑摆出架势。

大洞中泄露出来的光线挥去了那道黑影。

咦?」

「唔

看到被光线照亮的那个人物后,莉琳与戴尔克都愣住了。

那个人没有右臂。

他们见过那个人。

他们没有理由忘记。

在雷冯的最后一场比赛中。

将雷冯从英雄顶峰推落至罪人深渊的人物。

「为什么

为何事到如今,这个人物才出现在莉琳他们面前而且还以这种形式登场。

就算带有恨意,也无法彻底憎恨对方。

而且也会恨错了对象

「卡哈尔德·巴连!」

戴尔克如同低吼似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那是一头黄金色的雄山羊。

雷冯看着眼前的它,一边将炼金钢复原成剑的形态。

「这是什么东西?」

奇妙的感觉缠上身躯。跟它从头到脚的高度几乎一样长的犄角,有着无数分支,并且以黄金色光辉驱散了夜晚的黑暗。而且它头的高度几乎跟雷冯同高。

这不是家畜。

污染兽出现在眼前的紧张感不断狂涌无法遏止,这是雷冯培养的战斗经验敲响的警钟。

一边举剑摆出架势,雷冯慎重的缩短着彼此间的距离。

悠然昂立原地的黄金色雄山羊俯视着雷冯。

(它应该不是污染兽,不过

身为污染兽饵食的人类就在面前,但雷冯却没有从它身上感受到那股饥饿感。可能是吃了整座都市的人类还很撑吧虽然有这种想法,但雷冯又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怎么办?)

对方看起来没有战斗的意图。

然而他很在意望着自己的那对眼瞳。

与黑暗和黄金色泽截然不同的碧蓝色眼眸闪着光芒,而且直勾勾地凝视着雷冯。眼神虽没有蕴含杀意,却也不是因为好奇心而放出光彩。

只是像静谧湖泊般映照出雷冯的身影。

这让他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那对眼瞳绝非野兽之物,看上去就像拥有野兽之姿的人类般矛盾。雷冯心中不舒服感并非因为无法理解,而是几乎能理解那眼眸中的情感所致。这种不舒服感让雷冯紧握住剑柄。

汝不一样吧。」

低沉声音毫无前兆的传入雷冯耳中。

没有将视线从雄山羊身上移开的雷冯,在周围搜索撼动黑夜的低沉声音。

然而,附近没有其他气息。

「汝乃此领域之人吗?那么,接受这段讯息吧。」

是你在说话吗?」

雷冯再次确认了雄山羊的模样,但雄山羊并没有开口说话。

即使如此,雷冯仍然听得见说话的声音。

「吾身早已腐朽,亦丧失了原有天命。仅余魂魄之躯,凭借疯狂憎恶变革为愤怒之炎。吾寻求能令重生之躯成就新天命的主人。渴望火焰之人啊,过来吧。派遣祈求火焰之人降临吧。值得拥有吾之灵魂的人,现身吧。吾身将成为长剑,挥去伊格纳西斯之尘,并将主人之敌悉数化为灰烬。」

「是你在说话吗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无法理解的恐怖贯穿了雷冯的身躯。除了这头野兽之外,周遭也没有任何气息。

是某种陷阱吗?有念威操作者躲在附近吗?

可是他并没有感受到念威操作者的气息。就算真的有念威操作者在现场,也不可能逃过菲丽的追踪。

既然如此,这头野兽到底是

(抓起来就知道了。)

下定决心后,打算前进的雷冯迈开了脚步。

「吾言尽于此。」

雄山羊的声音从天而降。

咦?)

自己的确踏出了脚步,可是为什么距离没有缩短呢?

雄山羊移动了吗?

就算试着确认,雄山羊的位置也没有改变。

「为什

这实在太不自然了。雷冯缓缓将视线落至自己的双脚上,他看着应该移动位置的脚。

怎么可能!)

脚并没有移动。

仍维持先前姿势的雷冯整个人僵在原地。腰部重心略微放低,以青石炼金钢长剑摆出下段架势的雷冯,就这样像一具泥塑雕像似地动也不动。

雄山羊看着雷冯,清澈静谧的蓝眼眸映照着雷冯的身影。

(动不了我居然会无法动弹?)

刭流没有紊乱,雷冯的躯体以及剑身之中充满了活刭。活刭的量很足够,之前与老性体战斗的疲劳并没有残留在身上。就算有人叫自己再打一次,雷冯也有信心办到,雷冯的体能状态维持的相当完美。

明明如此,为何自己却无法动弹?

(难道难道我!?

混乱正试着支配一切。映照在雄山羊眼中的自己露出了动摇的神情,不应该会这样的,自己不可能看到这个影像。现在是夜晚,不管影像有多清楚,无论将视力强化到何种程度,都看不见这种光景。

可是雷冯却有一种看到的感觉。

不知不觉中,仿佛被禁锢在雄山羊眼中的压迫感包围了雷冯。

(我居然被它的气势吞噬了?)

从雄山羊周身满溢而出的存在感压倒雷冯了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雷冯就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不能动弹了。

吾言尽于此。」

雄山羊降低音量重复了这句话。

这句话不像低语,听起来反到像是从天而降的神谕。雷冯觉得这道声音正压迫着自己的存在感。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雷冯像是呕吐般地挤出了声音,如今的他连说话都很困难了。连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事都不晓得的雷冯,为了挥开这股气势不断增加体内活刭的压力。溢出体外的活刭轻抚地表,让滚落一旁的小石子有如火堆中的粟子般依次爆开。

「住手吧,汝视之为敌者,乃是汝自身啊。」

由头顶灌入的声音让雷冯瞬间感到昏眩。即使如此,雷冯仍然不断运行着体内的活刭,不久周围充斥着地鸣般的响声。

「吾身仅是道具,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汝无法斩断虚无之物吧?」

虽再次感到意识晕眩,但雷冯仍然没有停手。

虽然愈来愈不明白自己斩向雄山羊的欲望为何强到了这种地步,但雷冯仍是将活刭注满全身,而且不断让体内能量满溢而出。

简直像是受到压迫而产生反抗般的现象。一边抱持着这种单纯心情,雷冯仍然持续让活刭溢出体外。

(动啊动啊动啊动啊

他不断在心里想着。

专心一致就会有转机吗?不,这种事情已经无所谓了。只差一口气了,虽然觉得这就是自己无法放弃的理由,却连这件事都渐渐变得无关紧要了。

只是

(危险,这家伙太危险了!)

雷冯有这种感觉。

只要眼前有这种危机,理由就已经足够了。

如果它跑去攻击在后面的妮娜他们,自己该如何是好呢?它可是将雷冯逼至这般田地的存在,绝不是可以轻易对付的角色。

(不能让它过去!)

为此自己非战斗不可。就算可以逃过这次的战斗,下次再遇见时一定会被败北阴影所困而无法随心所欲的活动身体。非得在这瞬间对它报一箭之仇才行心态上绝对不能屈服。

「啊啊啊啊啊!」

雷冯大声喊着,自己的声音回来了。

产生这种感觉的瞬间,充斥在周围的活刭全都爆发了。这股能量转变成冲刭,刨挖附近地表产生的声响推动背部,雷冯迈开了步伐。

(斩下去!)

以剑尖在地表拖曳出一道裂缝的同时,雷冯高举长剑将充满剑身的刭流化为冲刭释放了出去。夜晚的寒冷空气被撕裂成无数破片,轰爆响声支配了周遭的一切。

「这招漂亮

传到耳中的声音只剩一半,就像融解在空气中一样。

掌心上没有斩到物体的手感。

雄山羊的身影从眼前消失,附近甚至没留下任何残存气息。

「雷冯冯冯!」

耳畔传来菲丽的声音。念威端子来到了他的身边。

「菲丽那个东西到哪里去了?」

念威端子那边似乎传来松一口气的叹息声。她是从何时开始呼唤自己的?看样子雷冯把精神力集中到无法听见菲丽声音的境界了。

「不晓得,它的反应突然消失了。」

菲丽的声音中带着困惑。

「逃走了吗?不

是离开了才对。

虽然雷冯不晓得原因。

那东西没有敌意,换言之,它从最初就没有战斗的打算。

我维持这种状态多久了?」

一边确认周围的情况,雷冯开口问道。

「一分钟左右。队长他们马上就会过来这边。」

「一分钟?才一分钟而已?」

雷冯以为自己与它对峙的时间应该更长才对。

或许是因释放出大量刭流之故,他觉得全身非常空虚。身体异常沉重,指尖也发抖。

不,全身都在发抖。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恐怖感到现在才袭向雷冯。刭流被抽干的躯体就像一具空壳,觉得体内装满恐惧的他,无法抑止传遍全身的颤抖。

「可恶啊!」

不停敲击地面的剑尖发出喀哒喀哒的声响。

妮娜等人的脚步声从远方传来。

在妮娜他们来到现场前,雷冯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发抖的身躯。

隔天照旧进行调查工作。

菲丽与第五小队的念威操作者扫瞄了整座都市,却无法发现昨夜那头雄山羊的踪迹。

不过他们发现到了别种东西。

「想不到真的是这样

妮娜的低语随着叹气声一同发出。

一边感受着掺入叹息的复杂情绪,雷冯也跟妮娜看着相同的事物。

这里就是生产区的巨大农场。

随意朝远方了望过去,还能收成的蔬菜正将青翠叶片挺向天空。

然而雷冯众人面前的菜园却被翻得乱七八糟,而且还飘着蔬菜特有的腐败气味。

雷冯等人面前排列着无数个深褐色土堆,隆起的土表仍然带着湿气。

「事情就是这样吧。」

除此之外,雷冯也无话可讲。

广大菜园的整片区域都是这种状况。

土堆有大有小。大的土堆跟独栋房屋一样大,小的则跟雷冯的房间一样小,而且排列方式毫无章法可言。

老实讲,埋得真的很随便。就像挖一个洞把东西丢进去,然后再埋起来的感觉。

不过以这种方式埋葬整座都市「吃剩的食物」,就已经很勉强了吧。

惨不忍睹啊。」

妮娜如此喃喃低语。连轻佻的夏尼德也没开玩笑,只是沉默地看着面前一列列的小山。

雷冯也眺望着小山的行列。

堆出这些坟墓需要耗费多少时间?搜寻整座都市的尸体、搬运、挖洞,然后掩埋。整座都市都充满了腐臭气味,由此可见必须用去相当程度的时间。

花这么多的时间跟尸体一起相处,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喂,你们在干什么啊!」

喊出声音的人是妮娜。

朝那边一望,只见第五小队的人各自拿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圆锹试图挖开小山。

「我要挖开来调查。」

哥尔尼欧用硬邦邦的语调答道。

「你说什么?有这么做的必要吗?」

还不能判断这里就是墓地。而且如果是坟墓的话,又是谁埋葬尸体的?」

「这是

「你想说是昨晚看到的野兽埋的吗?少荒谬了,野兽怎么可能做这种举动。」

哥尔尼欧一阵抢白,香媞如同应和似地哼笑了一声。

「话说回来,我们甚至不晓得那件事是真是假,不是吗?因为看到跟发现都是你们那边的人,我们这边根本无法进行确认。」

跟平常一样坐在哥尔尼欧肩膀上的香媞,撂下了这番话。

「你这家伙

妮娜往前站了出去,雷冯见状试着想阻止她。

可是夏尼德却抢先抓住妮娜肩头把她拖了回来。

「哥尔尼欧啊,我想大家没必要聚在这里耕田吧?我们去别的地方看一看啰。」

哥尔尼欧狐疑的凝视着抢先妮娜一步开口的夏尼德。

随便你们。」

「就这么办吧哎,洁尔妮傍晚就会过来,我会替你们祈祷晚餐不会有很多肉。」

夏尼德这一句话,让拿着圆锹的第五小队众人都露出了不悦神情。

「那就这样啰,我们走吧!」

被夏尼德催促的雷冯一行人离开了现场。

夏尼德走在最前面,妮娜在他旁边说着话。

看着被妮娜念了几句而耸了耸肩的夏尼德,雷冯顿时觉得有他在场真是太好了。

雷冯无法做到那种应对方式。妮娜做不到,菲丽大概也不行吧。

如果没有夏尼德的话,这场争执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呢?

「冯冯

学姐,你违反约定了喔。」

旁边的菲丽突然用这种方式称呼自己,让雷冯忍不住望向前方确认妮娜两人的反应。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有冯冯这种外号。

因为这实在是太丢脸了。

「他们没有听见啦。」

菲丽一脸没事的说道:

「先不管这件事,请你稍微蹲低一点。」

「什么?」

「听我的话就对了。」

在菲丽的娇蛮要求下,雷冯只好不情不愿的在原地蹲低。

「再低一点。」

背部被压住的雷冯连膝盖都弯下去了,现在的他几乎变成了蹲坐的姿势。

「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的肩膀好窄呢。」

「不,我觉得应该算普通吧。」

没办法啰。」

雷冯连思考什么东西没办法的空档都没有。

「咦?」

绕到后面的菲丽将手放在雷冯的双肩上,接着将体重一口气压上他的肩头与背部。

背部的坚硬感触是膝盖吗?

白嫩的物体突然出现在眼前。

「呃你在干什么啊!?

菲丽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自己的双肩上,这个举动让雷冯大叫了起来。

「我也没办法啊,你的肩膀只能用骑的。」

我完全搞不懂你口中的没办法是什么意思!」

「别管了,走吧。」

雷冯有时会觉得,菲丽变得愈来愈难理解,大概是自己的错吧。一边想着这件事,雷冯站了起来。

「唔是这种感觉啊。」

菲丽看起来好像很满足的样子。为了不让她发现,雷冯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快步前进以赶上落后的距离。

「冯冯,请你不要摇好吗?」

「这不可能啦,又不是在背小孩,这样会失去平衡的。」

「哇!」

「痛痛痛痛痛!请你不要拉我的头发好吗?」

「那你就走慢一点啊。」

「队长他们已经走到很前面了耶。」

「我能掌握他们前进的方向。」

「可是我会担心队长他们的安全啊。」

「他们又不是小孩,真是的

「总之,请你再抓紧一点好吗?」

「我知道了。」

雷冯的脖子一紧。

「唔!」

「怎么了?」

「啊,不,没什么

你的脸很红喔。」

「是是吗?」

虽然试着装傻回答了问题,但抵在下巴的感触却让雷冯暗自尴尬。

(糟糟了!我太大意了

菲丽用双腿夹住了雷冯的脖子,所以大腿就这样贴上了脖子与下颚的附近。

更何况她穿着裙子,所以裙摆还向上卷到了雷冯的头部后方。菲丽虽然穿着特殊纤维制成的丝袜,但那毕竟只是一件贴身的轻薄衣物。大腿软绵绵的冰凉感触直接传到了肌肤上面,这让雷冯的心脏狂跳了起来。

一边小心翼翼避免碰到更敏感的部位,勉强保持冷静的雷冯隔着靴子抓住了纤细双足。

「啊看情形那两人决定要去地下设施那边了。队长他们说要先走一步。」

就算在这种状况下,菲丽仍然能集中精神用念威端子收集情报。

雷冯回过神时,妮娜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建筑物的阴影之中。

「呃,是哪个方向?」

「往那边哇!」

想要指示方向的菲丽失去了平衡。

「好险、好险

「冯冯,请你确实撑住我好吗?」

「呃,就算你这样说我也

「话说回来,像你这样只抓住脚尖,根本没办法保持平衡吧。请你好好抓紧行吗?」

「不,不是这样的!我有很多不得已的理由

「反正一定是不合常理,肤浅又邪恶的理由,请你抛开吧。」

她看穿了自己的想法。

不情不愿的雷冯尽量不去想自己摸到的部位,一边压紧菲丽的膝盖朝前方移动。

保持沉默走了半晌,菲丽开口说道:

昨天真是抱歉。」

「咦?」

「我抱怨了很多事,又让你看到这么不中用的模样。」

「我完全没有这种想法啦。」

「不,真的很难看。明明是自己做的决定,却没办法好好遵守。我的意志力实在太薄弱了,真是丢脸。」

不过,我觉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喔。」

咦?」

「学姐不是说过,人类就是这种生物的话吗?我也这样认为。我也跟队长说过,武艺家不是人类,而是有着人型的刭流气体。对武艺家来说,使用刭流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如果不去使用,就跟不呼吸一样会很难过的。

我想,自己在开学典礼做出的行为,一定也是这个原因吧。最近我总算明白了。」

古连丹发生那件事之后,一直到抵达洁尔妮之前,雷冯都没使用过刭流。因为他想找寻新的生活方式。一种与武艺之道毫无瓜葛,以普通人身分活着的生活方式。

「冯冯在那边也有忍耐不使用武艺的经验吗?」

「我想跟武艺一刀两断。而且因为要念书准备入学考试和奖学金测验,所以练习的时间也不像以前那么多了。我曾经想过,如果能就这样放弃武艺也不错。」

「不过还是办不到吧?」

雷冯确实感受到某种郁闷情绪累积在自己的体内。腰部附近的刭脉又麻又痛,有时甚至想不顾一切的爆发出能量,但是雷冯不能把这种感觉表现出来。在古连丹里,每个人都把雷冯当成危险人物看待。如果使用刭流的话,不只雷冯,连莉琳与孤儿院都有可能受到连累。

雷冯以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忍耐着一切。

这是唯一的方法。

他还不想把办不到这句话说出口。如果状况不让雷冯这么做的话,只要前往能这么做的环境就行了。

如果真心想靠武艺之外的方式活下去,一定要克服这件事才行吧。」

刭脉的痛楚将会跟随自己一辈子,连手术都无法将它去除。武艺家的心脏与脑部都是靠着刭脉保持运作,这两种器官只要有一边发生机能不全的现象,人就会因此死去。

武艺家比人类更强,相对的也比人类拥有更多的弱点。

那个人说的没错,菲丽的话也是对的。」

就洁尔妮学生的身分而论,菲丽说的话没错。就是因为武艺家太弱,事情才会演变成雷冯被拖出来战斗的局面。洁尔妮的武艺家应该引以为耻才对。

然而对在古连丹长大的哥尔尼欧来说,应该不能原谅至今仍走着武艺之道的雷冯吧。

他应该会觉得,雷冯根本不晓得自己犯下了何种罪行吧。

他应该会认为,自己又想做一样的事情吧。

被扛在肩上的菲丽,一言不发的等待着雷冯的话。

略微烦恼了半晌后,雷冯开口说道:

「陛下是这样对我说的

『不能让人类发现这件事。我们武艺家与念威操作者不是「人类」这件事实的真正意义,绝对不能让人类发现。』

「咦?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做了坏事。」

「说得也是,这种做法的确不符合武艺家的模范思考方式。」

「那么,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因为这件事被剥夺了天剑继承者的称号吗?」

「咦?这个嘛

菲丽仿佛在整理脑中想法似地沉默了半晌。

因为天剑继承者在古连丹中拥有特别的崇高地位,同时也必须成为全体武艺家的榜样才行。是不是这样?」

「不是的。」

「咦?」

「天剑继承者那帮家伙根本没有道德观可言。他们必须具备的条件,只有能与污染兽正面交锋的强悍。十二名天剑继承者之中,拥有崇高精神的人只有一小撮而已。话虽如此,他们也不会去犯罪就是了,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啦。」

「那又是为什么呢

「对外界来说,这种想法很合理。只要天剑继承者是古连丹武艺家代表的一天,就必须成为古连丹武艺家的楷模。打破这项纪律的雷冯·阿尔塞夫没有当天剑继承者的资格。除了没收天剑外,也要命令他离开都市,缓刑期间一年。」

雷冯重复了亚尔莫尼斯对自己说过的话。

从我得到缓刑的这一点来看,陛下的处断还满仁厚的呢。」

「可是就你的口气判断,这不是真正的理由吧。」

「没错,问题出在我进行比赛的方式。」

昨夜对妮娜说过的话,雷冯又对菲丽说了一次。

雷冯说出与卡哈尔德的比赛过程,并打算如何处置,看完比赛后人们又做出何种行动。

坐在肩膀上的菲丽仍然保持沉默,只有屏住呼吸的微微气息传到了雷冯耳中。

实际上,如果陛下不立刻下达没收我的天剑,并且将我流放的决定,说不定会发生暴动呢。从那件事之后我就一直躲着,陛下也以监视的借口派了天剑继承者保护孤儿院。如果不这么做,或许事情真的会变成那样呢。」

「不能让人类发现,指的就是这个意思。武艺家与念威操作者虽然拥有人类的形态,却不是人类。这不是比人类多一个器官诸如此类的问题。从都市外那些威胁的魔掌中保护自己的存在,有可能因为突然的变故而变成加害自己的凶器,而且普通人类没有任何手段可以对抗那些存在。绝不能让人们发觉这个事实,必须让他们认为武艺家是以强烈道德观自律的清高存在才行。虽然偶尔会有犯罪的坏武艺家出现,但那种武艺家只是少数异端分子罢了。必须让人们认为,就算坏武艺家真的出现,其他众多武艺家们一定会击败他们清理门户。

天剑继承者即是正义,一定要让市民有这种观念才行。

武艺家们非遵守不可的纪律,与都市法律这种东西的观念截然不同。

不能让人们发现,天剑继承者中居然有这种异端分子存在的事实。如果真的有这么回事,那么天剑继承者就能凭借强大刭流嘲笑并且无视武艺家的律法了。假使这种天剑继承者还不只一个人的话,事情会变成怎么样呢

如果这种可怕事实被人们发觉的话,那整座都市就完蛋了。都市会灭亡的原因既非污染兽袭击也不是因为战争之故,而是人群暴动所致。」

比赛隔天夜里被亚尔莫尼斯彻底击倒在地时,雷冯被告知了这一切。

『你幼稚的狡猾想法可能会引发这种严重事故喔,知道吗?这不是因为年纪轻就可以被原谅的事,而且就因为你年纪尚幼,更有可能引起最严重的后果。人类很弱小,武艺家也很弱小。没有武艺家的话,人类无法逃脱污染兽与战争的威胁。没有人类的话,武艺家无法维持社会结构。人类跟武艺家都无法离群索居,这种共生关系非维持不可。』

陛下对自己这么说。

「就算这样,我怎么想还是不觉得自己有错。我想我一定有地方坏掉了吧。」

就是因为这样,哥尔尼欧才会那么讨厌雷冯吗?」

「不只是这个原因,我想应该有更深的理由才对。哥尔尼欧·鲁肯斯,是天剑继承者萨瓦利斯·鲁肯斯的弟弟,卡哈尔德也在鲁肯斯门下学习格斗术。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过,但哥尔尼欧与卡哈尔德同时间在鲁肯斯道场锻炼武艺的可能性很高。或许卡哈尔德还指导过哥尔尼欧格斗术也说不定,而且他哥哥萨瓦利斯早就放弃教别人格斗术了吧。」

「也就是说,他想替同门师兄报仇啰?」

「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没关系吗?」

「如果只有锁定我一人的话,不管什么状况我都能够应付。要小心的人,应该是菲丽你们才对。」

如果对方的目标不只是雷冯一人,而是第十七小队全体的话

或许雷冯要有那个时候,处理掉卡哈尔德时一样的觉悟才行,即使这是错误的行为。

「我不是这个意思。」

菲丽的拳头落到了雷冯头上。

「咦?」

真是的,你实在是个无药可救的傻瓜。」

「咦?咦?」

「唉,你这个笨蛋可能无法理解吧马上就要跟队长他们会合了,请把我放下来。」

结果菲丽并没有告诉雷冯她想要说什么。

厌烦氛围与混杂冰冷湿气的腐败恶臭同时充斥在周围。

够了,重新埋回去。」

哥尔尼尔一声令下,队员们再次拿着圆锹把土填回挖开的洞穴中。

应该说是意料之中吗,小土堆中果然埋着无数具尸体。没有一处墓穴找得到四肢齐全的尸体,只有带着骨头的肉屑残骸散落一地,实在不能说埋葬的很确实。

可是这种方式就已经够勉强了吧。

「问题是,这究竟是谁做的呢?」

收集整座都市的人类残骸并加以埋葬,光是做这件工作就足以令人发狂。更何况还做到了滴水不漏的程度,这一点实在很诡异。

白天已经过去了,傍晚洁尔妮就会抵达这里。虽然他想调查原因到那个时候

嗯?」

把这边的工作结束后休息片刻,然后再重新调查整座都市才行思考这些事情的哥尔尼欧,忽然发现自己的肩膀少了一些重量。

「对了,香媞去哪里了?」

虽然朝四周环视,却不见红发副队长的身影。在挖开土堆的中途,她从自己的肩膀下来去了某处。说到这里,她之后就没有再回来了。

虽然向队员们提出询问,却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那家伙该不会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对队员们下达继续作业的指令后,哥尔尼欧将活刭充满全身独自离开了生产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