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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迈向破灭的课外活动

地点是在一楼北侧走廊,最里面的一间空教室。窗外面对的是校园,而女子排球社正响起喧闹的喝彩声。她们正喊着托球托得好之类的话,但一条京介的心情却一点也不好。

“未成年抽烟是法律上禁止的行为哦。如果我们是警察,你会被判死刑的。”

叉开双腿站在椅子前方的塩原友子,以断然的口吻说着这番话。而在她手里的,是从京介那里没收的LUCKY STRIKE香烟盒和打火机。

在塩原身旁的长谷风纪委员会会长耸耸肩,做出悲叹似的表情。

“一条同学,你该感谢我们。你不光是精神上,连身体都可以得到健全的成长。就趁这个机会戒烟吧!现在就开始抽这种东西,还不到花甲之年,你就会从肺脏喷出炭灰而死的。”

“还真是壮烈的死法呢,要是鼻子和耳朵也会喷烟的话就更完美了。”

坐在置于教室正中央的椅子上,京介大大地叹了一口气。他心想,在被绑住失去自由的时候,持有物被搜出,而且还被迫听一堆歪理如果做这些事的不是风纪委员,那就完全是校园欺凌事件了。从被丢进这间教室起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长谷和塩原一直对京介不断批评。

“一条同学,关于你这根奇怪的木杖

接着,长谷高高举起从京介那边夺走的玲洗树树枝,眼镜的边框闪耀出光芒。

“这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事实上,我们两个前一阵子在深夜的小巷里。有看到你用这根木杖引发奇怪现象的样子。”

“啊,是吗?”

“不只是在学校,即使是在街上所做的无数看不见的行为,都与虹原高中的校誉息息相关。既然你是危险人物。就必须及早处置。”

“没错,要猎捕魔女!”

对于塩原所说的话,京介不自觉地在口中喃喃自语。继邪恶魔法师之后,连魔女都出现了?光流脉使者要被一般人所接受,虽然他打从一开始就不抱期待,但是被当成变态对待到这种程度,还真是难过到令人疲惫。

“要处刑还是要干嘛都随你们高兴。但是我希望你们快点结束,差不多该让我回去了。我可是很忙的。”

京介一说完,长谷就开始大声嚷嚷,然后在椅子周围走动。

“你瞧不起我!?你是瞧不起风纪委员是吧!你以为我们稍微教训你一下就会放你走了吗!?太天真了!由我来做吧,为了民众,我要对你施以最残酷严厉的惩罚!”

“会长会长,您要施以什么样的惩罚?”

塩原也一起开始绕着椅子周围走动。京介感觉自己好像被怪异的原始民族抓到,并且当成奇怪仪式的祭品。

“你可要听仔细了,塩原!对他的惩罚可说是要给其他学生杀鸡儆猴,所以必须办得令人印象鲜明。这是为了让其他人知道敢违逆风纪委员的话,就会遭到这种可怕的下场

“为了让其他人知道?”

“比如让他穿上撒满图钉的室内拖鞋,做兔子跳之类的。”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真是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或是用石膏固定身体,然后摆在美术教室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残酷了!”

“或是只让他一个人,穿着他中学的运动服来上体育课!”

“哎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真是太屈辱了!”

两人来回地走着,依然只针对完全形同校园欺凌的惩罚方式而兴奋不已。

京介虽然好几次试着想解开将双手反绑在后面的绳子,但坚固的绳结却很难松开。这是因为有点神经质性格的长谷,以眼镜中所闪耀的黏腻感光芒将他束缚住的关系。要是身体能恢复自由,两秒钟以内就可以撂倒这两个人,然后就可以回家了

此时,教室的门打开了,京介看到现身的人影皱起眉头。那是一名粟色头发的三年级女生就是前几天在校园水龙头那里找他搭讪的女学生。而跟在她后面的体格健壮男学生,正是福原宪也。

宪也一直低着头,视线从京介身上飘移开来。他手里正拿着玲洗树树枝。

“宪

“长谷、塩原,辛苦你们了。”

京介出声打招呼的声音。被女学生娇艳的声音所打断。走来走去的长谷停下脚步,并朝着她拍拍自己的胸脯。

“哦,仓田,我们正等着你呢!我们现在正在考虑要怎么处罚他唷!仓田你也一起来想吧!图钉、石膏和运动服,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京介盯着栗色头发的少女。记得她似乎说过是姓仓田吧?塩原所说的“仓田副会长”指的就是她?话说回来。依稀记得在水龙头那里见面时,她好像也说过她是风纪委员。

“你们两个,已经可以了。剩下的我会接手,你们可以先回去。”

抓起头发的仓田一说完,长谷和塩原同时发出不满的声音。

“你在说什么呀?现在开始才是重头戏,我们不能交给你一个人。”

“没错,仓田副会长。一条同学拥有从肺部喷出炭灰的必杀技。如果副会长和他单独在一起,后果会不堪设想的。”

“没问题,因为福原也会在场。”

隔着肩膀回头看着背后的宪也。仓田露出文雅娴静的笑容说道:

“福原,麻烦你把这两位送到外面去吧。”

接到命令的宪也低着头进入教室,站在长谷和塩原面前。然后一手一人,分別抓着两人的制服衣领,就这样拖拉着将他们拖往教室外面。

“你你要做什么?三年七班的福原宪也同学!为什么我非离开这里不可?我可是风纪委员会的会长呀!”

“没错没错,长谷会长是会长唷!是执行鲜明、残酷、屈辱工作的克星唷!”

“塩原同学,我有说过这个名称是秘密吧!”

长谷和塩原吵吵闹闹地退场后,仓田以慎重的动作关上教室的门。在从窗户斜射进来的夕阳下,她的半个身体染上美丽的橙色。

“我们又见面了,一条京介同学。”

京介默默地盯着浮现出浅浅微笑的仓田。和她第一次见面时所感受到的厌恶感,看来似乎是不幸命中了。

“还有啊!瑞奇蒙分局长真是个无可救的大色狼。竟然跟我说因为他去向本家提高酬劳,所以要我陪他一晚。”

“呀这是什么?那家伙前世绝对是可恶的地方官。他一定有那种玩解开和服的腰带,扯着腰带让女人转圈圈的嗜好。”

“我因为太生气了,所以就打断分局长的膝盖骨。结果他的情妇还生气地跑到我家来找碴呢!”

“咿人间地狱

“而且那个‘情妇’还是个男的!”

“呀美国梦真是什么都有耶

在放学路途中一处大众餐厅里,丰花和珍妮佛正滔滔不绝,毫无忌惮地热中于无聊的废话。而在她们面前,已经吃光的蛋糕盘正堆积如山。接下来她们打算用无限续杯的咖啡,继续留在店里。

“家里的其他人都好吗?”

当话题聊到一个段落,珍妮佛询问时。丰花用力地点点头。

“很好很好。虽然前一阵子半夜有小偷跑进来,但是被爸妈活逮了,把他扁得七荤八素并拿走了三万元左右。那个小偷还是哭着被送进警局的。”

“我在本家时有见过京介,他看来还是老样子。看他那个样子,是不是一辈子都不想再谈恋爱了?”

“是啊因为他呀,笨手笨脚的。”

丰花在咖啡里连续丢了八颗放在桌上的方糖。

“今天我搜索京介的脑袋,结果他记忆里剩余的空间还有很多呢!礼子的事是以重要保存用记忆的方式留下来,但如果不去思考其他的事,那未来的数十年会活不下去的。”

嘴巴接触着像糖水般的咖啡,丰花呼出鼻息。这让杯子里产生烦躁的涟漪。

“我也有好好地记住礼子的事,因为她是我不想忘怀的朋友。不过那是放在脑袋里,与日常生活用到的位置完全不同的记忆。那里的记忆如果自己不主动去窥探,就不会产生悲伤的心情。我并不是冷淡的人,我也认为人类就是这种生物。人的寿命很长,虽然不得不去体验许多伤心痛苦的部分,但因为人类有容量很大的脑袋,所以没问题的。我认为只要善于使用的话,即使拥有任何记忆,也可以一直生存下去。啊,不好意思,请帮我续一杯咖啡。”

对着经过的女服务生说完,丰花大刺刺地靠在椅背上。

“不过。京介每天每天一直把礼子的事放在脑袋正中央而不好好活着,我认为这样是不行的。我也曾经亲口告诉他这样是不行的,但还是没办法改变他除非京介自己能察觉到。”

“真是困难呀人要是有了痛苦的事,就常常会想强迫自己忘记,或是沉浸在深刻的悲伤中。”

“你说得没错,所以转换是很重要的。纪念礼子的遗物耳环,我把其中一个交给京介了。但他好像放在书桌抽屉里,我都已经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了,当事人却老是被回忆给绊住。话说回来,一想到京介,我好像被他拜托去做什么事的样子啊,对了。”

丰花抱着胳膊,喃喃自语两三分钟后,她拍了一下手,终于想起了她自己的任务。说了一大堆伟大的话,丰花自己脑袋的使用量却似乎不够,而她当然没发现这一点。

在桌面上探出身子后,丰花向珍妮佛问道:

“喂喂,珍妮佛,你对术药了解吗?我表哥好像跟什么奇怪的东西有牵扯的样子,京介想调查他到底想施展什么法术。”

“术药?啊,现在我正在念的术书里,刚好出现许多药品

珍妮佛比丰花大十岁,是术者的前辈。丰花从书包里拿出记事本,念出记在上面的术药名称。

“嗯,是犬岩之骨、冥界茧丝、紫天秤之水。使用这三种东西所能施展的法术,你能想到什么?”

会是什么呢

歪着丰花的脸,珍妮佛仰望着天花板。思考一分钟左右,她没什么自信地喃喃说道:

“是有一种要搭配这些术药才能施展的高级法术不过,我想道具应该还不够唷!”

“不愧是珍妮佛!能想到一个就很厉害了。那是什么法术?”

面对目光闪耀期待光辉的丰花,珍妮佛皱紧眉头嘟嚷地喃喃回答着:

“死骸复活。”

“那是什么?”

珍妮佛拿出笔,在桌上的餐巾纸上写出“死骸复活”几个字。看到这总觉得飘荡着不吉利气氛的字迹排列,丰花轻轻地吞咽一口气。

在店内的灯光照耀下,金色的头发发出温吞的光芒,珍妮佛眉间的凹痕变得更深地说道:

“这种法术还有个必要的东西,那就是引导术者血液者的心脏。”

“心脏?唔,那是什么真可怕

“施法者如果提供自己的心脏,不就没办法继续施法了?所以才会要同行的某人当牺牲品吧。”

“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一边将茶匙丢进咖啡里,丰花一边嘟起嘴巴。

牺牲其他术者性命来让死者复活丰花片刻间不知所措地想着这种法术的用途。如果是自己,会想让什么人复活?是自己最喜欢的已故艺人吗?还是宠物?或者和大家一样是祖父母或朋友?丰花心想:别想了。自己没有这种权利啊。因为已故的逝者到底是不是希望重返人世,自己根本无法判定。而且,应该也不会有愿意牺牲自己的术者。

在咖啡里搅了五十次左右,丰花突然停住拿着茶匙的手。宪也到底是打算施展什么法术?如果他真的是以死骸复活为目标如果消除京介的记忆,是害怕被事先知道,有所防备的话

茶匙无力地掉落在茶碟上,丰花喃喃说道:

“该不会是京介可能有危险

在开始染上渐层深蓝色的天空中,飘浮着圓圓的月亮。时间是傍晚六点过后,白天的和煦空气也降温了,穿着学生制服的脖子里吹进变凉的晚风。抬头望着金光闪闪的满月,京介静静地叹了一口气。

存在于高空中,月亮不知为何每次一发生事情就和地上的生活息息相关。发生月蚀时人们就大惊小怪,中秋节时就奉丸子。不但太空人已经完成登月,就连地球这边绝对看不到的月球背面,也可以利用人造卫星清楚拍摄出来。虽然京介从小就一直这么想,即使现代人对月亮不再那么害怕也没什么关系。但却被丰花毫不留情地念了一顿。“月亮一定是奉宇宙中很伟大的某人之命。来当地球守护者的,所以人们应该无条件地敬畏月亮。”

虽然完全没有历史或天文学方面的知识,但丰花的脑中,却寄宿着与生俱来“自己的想法最伟大最厉害”的无聊自尊心。因此她偶尔会抱持着毫无根据的自信。公布意义不明的哲学。

尽管如此,关于“月球崇拜论”,京介认为未必能断言纯属荒诞无稽。的确,自古以来人们对月亮提出各式各样的含义,但凿附会的也很多。春假的时候,不请自来跑到京介家里的不知名妇人,就是基督教方面延续七百年的教派传教员。明明连问也没问,那妇人就自顾自的说起她所崇拜的神明历程。而那位神明是从太阳诞生的蓝色星星简单来说,地球就相当于月亮的双胞胎弟弟。被迫听了将近一小时的传教,京介所持的感想是:明明是双胞胎却可以分开生活,神明真是个令人羡慕的身分。

而在公园里生活的神官胜田所信仰的美索达拉西教里,好像有个在满月之夜相互誓言未来的男女,即使转世也会持续结合五次,但第六次就会成为生意上的劲敌,感觉很麻烦的迷信。以光流脉的领域来说,不但有被击碎前的光仪大神是以月光为食粮的传说,也实际存有需要月光的法术。总之,人类大概是想将之融人生活般地喜欢月亮吧!但一想到这不是现在这种时候应该分析的事情时,京介再度叹气。

京介被叫做仓田的女学生和宪也带着,正从空教室移住校舍的外面。仓田两手空空。但宪也却带着玲洗树树枝,肩背着运动背包。虽然没有因为放学后而和其他学生擦身而过,伹如果被不明究里的学生看到。想必会当成异样的情景吧。因为两个三年级学生,拉着双手反绑在背后的一年级生行走话虽如此,但身为当事者的京介却依然掌握不到事情原委。

走在最前面的。是栗色头发在背上滑顺甩动的仓田。京介看着她的背影,被跟在身后的宪也押解似的推着行走。仓田和宪也只是沉默不语,以某地为目标在校园的角落走着。虽然可以看到操场上跑道的正中央有稀稀落落的田径队员身影,但他们却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感觉。如果大声呼救或许可以得到帮助,但京介却不打算抵抗。虽然可以清楚感觉到自身的危险,但这么一来也可以明白宪也是哪里有异。他心想,还是避免让不相关的人卷入比较明智。

不久,一行人抵达校园最里面的宽广森林前。即使白天也郁郁苍苍,酝酿出阴湿气氛的这个地方,在日落的此刻,幻化成一个巨大的黑影。但在京介的眼里,却映射出那是轮廓散发淡淡蓝光的闭塞物体。从在走廊窗户发现森林的闭塞时开始,已经过了将近两小时的时间。闭塞本身虽然还不到需要分秒必争进行净化的浓度,但也不是能放着不管的状态。在身后的宪也应该知道这个情况,但他却无言地继续走着。

走在前方的仓田以毫不犹豫的样子走进森林。被宪也押着背部,京介也跟在其后。

一踏进森林里,强烈的树木香气和蕴含湿气的冰冷空气一拥而上。在几乎黑暗一片的视野中,偶尔有闭塞所散发的蓝色光点像无声的鬼火般地飞舞着。虽然很美,但却也过于非现实,连观看者类似恐怖的情感都会被引发出来的光景黑暗的前方没有任何人的气息。光点自由地在空中来回,嘲笑似的掠过入侵者的身体。而京介只是皱着眉头,并没有恐怖或是其他的感觉。他唯一在想的,就只是看来仓田和宪也对这副光景看得蛮习惯的。

在被迫走在树木根部四处爬行、难以行走的地面几分钟后,突然视野大开,来到一个月光照射进来的空间。只有这个地方原本覆盖在头顶上的树枝不见了,存在一个直径十公尺左右的明亮广场。在闪耀着银色的广场中央,掉落一颗大石头!而那石头正发出蓝蓝的闭塞色彩。

在石头前面停下脚步的仓田转过身,脸露微笑地说道:

“开始吧,福原。”

被叫到名字的宪也放下背在肩上的运动背包。他打开拉链,从中取出术者用的黑色斗篷,并以缓慢的动作将它穿在身上。之后,他开始在地面排着可以视为术药的道具。

仓田慢慢地撩起头发,望着这副光景。要是想逃的话,现在或许许会有办法,但京介却一动也不动地,对着宪也背后说话。

“宪也,我已经恢复被你消除的记忆了。”

一瞬间背部的线条僵硬地颤抖一下,但宪也却没有回过头来。面对沉默动手准备的他,京介继续说着:

“但是,却不知道你使用术药而想施展的法术是什么。”

宪也无言地在地面上摆着术药。有装在塑胶袋里、像盐一般的白色粉末、像拉得太过头的脐带般的一把细绳。还有在神社看到的小瓶壶。排着这些东西的宪也,指尖微微地颤抖着。

“像这样躲躲藏藏的做某件事,一点都不像你的作风。你到底想做什么

“让死去的人起死回生。”

打断京介的话回应的是仓田。京介回过头,在仓田端正的脸庞上浮现出率真地快乐表情。

“和我交往的人前阵子死了。所以我才要福原帮他起死回生。”

“宪也

京介看着宪也的背部。让死者起死回生,这肯定是相当高难度的高级法术。当然,应该遵守的程序也很复杂麻烦。所使用的术药,也需要很难到手的东西吧?宪也会这么勉强自己,想从地下商人那里买到术药的理由就是这个吗京介的表情变得僵硬。

“为什么,宪也你要这么做

“因为,芝山是被福原所杀的。”

仓田以稍微尖锐的口气回答着。

“春假时,他到芝山家去玩。因为发生一点口角。福原就动手打了芝山。芝山从楼梯上摔下来,结果就死了。”

“这不是意外吗?这不能说是他杀的。”

“可是,芝山的死却是事实!而且我是亲眼所见,真是不敢相信,人类明明看起来很强壮,但却这么简单就死了。”

“我虽然很惊讶,平常看起来认真、温柔的福原,会突然对朋友动用暴力。不过,福原说因为他会施展许多引发奇迹的法术,所以他和我约定会让芝山起死回生。”

在仓田淡淡述说的期间,宪也一句话也没说。拿出术之后,他开始用玲洗树树枝在地面上画起一个圓。而圆这中心就是掉落在广场的大石头。

仓田一边抚摸着那颗石头。一边露出怜爱的笑容。而京介的背后同时窜升寒气及不好的预感。

“首先是被大地包围,在决定好的时间接受月光照耀。今天晚上就是最后一天了,之后只要使用这些必要的道具,福原再施以法术的话,芝山就可以起死回生了。”

“难道,那颗石头底下是

“就县芝山。”

京介重新转向宪也。宪也僵硬得冰冷、面无表情的四方形脸庞,承受着京介的视线。他就像岩石移动般地慢慢地分开嘴唇,流泄出深沉的声音。

“我想你也知道,没按照正常程序埋葬的尸体会在地底和异物接触,而给光流脉多少带来影响。所以,在死骸复活术的准备期间。才会产生几次闭塞现象。我有必要不让京介和丰花你们知道这里的存在。因为包括学校在内的区域,是由你们负责的。如果没有职务调动的话,我就

“宪也

“把坏掉的罗光图交给你们,在顶楼制造闭塞引诱你们前去今天还消除你的记忆,让你被风纪委员捉住,而我则卑鄙的四处躲藏没错,就像京介所说的,这或许不像我。但我无论如何,都必须让芝山起死回生。”

如泥沼般的宪也的视线,就像缠上自己身体一样。京介不由得往后退了两、三步,但背后却站着浮现娇艳微笑的仓田。

宪也向京介迈近一步。散发茫然视线的两眼深处,摇荡着浑沌的光芒。

“我卑鄙的地方还不只这些。在复活仪式里,需要引导术和血液的人类心脏,而提供者,我挑中了你。”

“抱歉。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而偏离人生常轨这样就没法去念大学了。”

“喂,福原。如果芝山起死回生的话,这次你可不要再打他,要好好听他说喔!”

眼睛里闪耀着冰凉的光芒,仓田从旁插话。

“可是,如果芝山还是不在乎我,那就算了。我就按照约定和你交往吧!”

冷冷地瞪了一眼陷入沉默的宪也后,仓田重新转向京介,她撩起栗色的头发,嘴角平稳地笑着:

“前几天碰面的时候,我若无其事警告你的事,你还记得吗?”

“就是要你最好保护心脏的事。不过,我认为你很适合,一条京介。所以还是请你赴死吧!”

感觉到冰冷的杀意,京介瞬间扭转身体。突然亮出的利剑轻轻地刮过右肩,炙热的疼痛感在神经游走。

“我听说了。你在几年前女朋友就死了吧?”

手中握刀的仓田,以直接的眼神盯着京介。那把似乎是藏在制服口袋里的刀子,是到处都买得到的折叠刀。展开的刀身被月光点缀,发出毫无慈悲的光芒。

“听说可以起死回生的尸体,是限定于死亡之后没有超过一定的时间。所以,你女朋友已经来不及了。不过,芝山他还可以复活。一条京介,你还是应该去你女朋友那里。”

“还是说你想继续活着?我可是看不出来你有这个意思喔!”

“我

无法断然说出自己还不想死,京介将话吞了回去。自己真的想活着吗?还是不得不活下去?有其他人希望自己活着吗?蜂拥而上的疑问,让京介的判断力变得迟钝。

仓田挥舞的刀子已经迫在眉睫。虽然反应变得迟钝,但还是反射性地避开攻击的京介,肩膀却被宪也从背后压制。空气因为惨叫声而撕裂开来,鲜红的水花飞舞着。因为侵袭左胸的剧痛,所以京介发觉被切开的不是空气,而是自己的胸膛。

第二次、第三次的攻击是以不伴随疼痛的单纯攻击方式划过身体。脑袋中涌现无情的晕眩,京介因而倒在地上。无法顺畅呼吸,即使吸了好几次气,但已经受伤的胸膛却无法吸取氧气。就像是突然切断电源开关似的,视线变得一片黑暗。而在微弱的意识角落,京介模糊地预料到死亡。

“对不起,京介本来应该是要用我的心脏,可是因为在法术成功之前,我都不能死

他听到遥远的那端,有宪也的声音。京介在心中回答着无所谓了,不管怎样都没关系了

在京介这方面,很不可思议地竟然没有对宪也或仓田涌现出愤怒。对他们来说,他们各自拥有生存的希望。无论是梦相,或是情人但自己却什么都没有。

体内冷却下来了。在逐渐消失的意识中浮现出来的是一向笑容满面的礼子面庞。

将埋在地底的尸体,暴露在月光下九十九刻钟的时间,理由似乎是因为这样才更容易接受到光流脉的力量。

术药其中之一的大岩之骨,是固定住腐烂尸体的外侧,类似石膏的东西。再用冥界茧丝捆住四肢,防止尸体崩毁。而紫天秤之水则是代替干枯身体里血液的流动,阻碍尸体的干燥消灭。接着最后还需要术者的心脏,做为尸体的原动力。

光流脉使者的身体,从一根头发到内脏,全都能当做各种道具使用。被取下来的东西,只要使用后没有损伤,还是可以放回持有者的身体里。但在死骸复活术的情况,若将心脏放回原来提供者的身上,则受术者的复活将会成为泡影。为了让复活法术成功,心脏提供者的死亡是无可避免的事。

听完法术概略说明的丰花,皱紧眉头并坦率地说出自己的感想。

“不过我总觉得,这算是起死回生吗?感觉不就是变成怪物复活了?”

“你说得没错。”

走在身旁的珍妮佛点着头,她们正走向虹原高中,虽然她们俩同样穿着黑色斗篷的样子相当引入注目,但珍妮佛陈述意义不明的行话,击退了路人毫不客气的视线。

从大众餐厅出来之后,丰花虽然马上返回家里,但京介却还没回家。她心想,如果走上下学的路或许可以碰到面,可是都已经可以看到校门了,却还是没遇见京介。是在哪里走岔了没遇上?或是他还留在学校里?

“死骸复活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是只让身体起死回生的法术。至于灵魂,据说是不能完全回复原状的。我的朋友之前想让她死去的丈夫复活,而施展过这种法术。复活之后的样子,和生前是完全不一样的。”

“为什么会有这种法术?不是一点用都没有吗?”

“因为以前有个明明法术尚未完成,却为了想成名而将法术记载在术书上的笨蛋呀!”

自巫女的孙执辈以后,开发新法术的术者可以获得登记在术书上的刊登费。这个制度即使到了现在,仍然承继在本家的管理之下。产生原创的法术并获得认证,这对光流脉使者而言是很大的名声。

丰花眼中闪耀着光芒,并在胸前握紧双手。

“那么,要是我改良这个法术,让它变成完成品的话,是不是可以变成亿万富翁啊?哎呀!要怎么做?要买些什么?”

“丰花,你大概不行。”

好不容易到了校门口,只有染上黑夜的校舍迎接着丰花她们。时间是接近晚上七点,校园内恢复静寂,白天的喧闹声仿佛从未存在过。不知是正经八百还是没有爱校心,在虹原高中里,无论学生或教职员,似乎有一超过规定的放学时间就全数离校的倾向。

“他到底是去哪里了呢?京介

当丰花喃喃自语时,校舍内侧的天空散发出瞬间强烈的蓝白色光芒。丰花和珍妮佛面面相觑,那是光流脉闭塞的气息。

“丰花。我们快走!”

珍妮佛率先穿过校门,丰花也随之跑了过去。但黑色的人影却从校门的阴影处跳出来,挡住她们的去路。

“给我等一下,一年三班的一条丰花同学!”

在水银灯光的照耀下,人影的一部分闪闪发亮。一瞬间,丰花吓了一跳,但仔细一看,那人影是今天早上和放学时前来刁难,担任风纪委员的学生。而发亮的好像是他厚重眼镜的镜片。

“放学时间早就已经超过了。在这种时间穿成那样子你有什么事吗?”

“从早上八点到下午六点以外的时间,以课外活动名义使用校舍的话,必须事先得到生活辅导处和学生会的同意。”

从带着眼镜的委员长谷背后,绑着辫子的塩原突然探出头来说道:

“如果现在不马上拿出许可证,你就不能进入校内。”

“这么说来你们两个也有罗?”

听到丰花的询问。长谷和塩原轻轻地退后半步,并同声

“呀”的大喊一声。

“怎么办,会长!我们没有取得什么许可耶!出现意想不到的盲点了。”

“真槽糕呀,塩原!不过,凡事都有例外。与怪兽战斗的正义使者虽然变得巨大且过于奋战,一个不小心还踩坏了城镇,但也没有任何人会埋怨正义使者半句。所以我们风纪委员为了取缔风纪,即使超过放学时间未经许可留在学校里,也是应该得到宽容的。”

“原来如此,真不愧是会长。真是太感谢您了。”

因为风纪委员开始鬼扯淡了,所以丰花打算从旁边先行离去。但塩原却察觉到,并抓住丰花的手腕。

“等一下,我已经说过不准通行了吧!你有在听別人说话吗?”

“听是听到了,但是因为觉得太无聊,所以听到一半就没听了。”

“呀,真不愧是双胞胎。这种既冷血又没人情味的说话方式。跟一条同学一模一样!”

“真没礼貌。虽然京介的确很冷血又没人情味,但我可不一样喔!对吧?珍妮佛。”

听到丰花向身后的珍妮佛说话,两个风纪委员这才第一次察觉到,那里有个金发外国女性的身影。长谷以紧张慌乱的动作推上眼镜,并向珍妮佛交谈。

“哎哎呀哎呀,外国访客来到本校是有何贵事?嗯唉咿欵姆啊加胖尼苏。”

“会长。这看也知道呀!”

“哦,说得也是,我只是有点紧张而已。別看我这样,我可是英文检定四级喔!奈斯吐咪啾!”

珍妮佛将长谷伸出的手牢牢抓住,然后直接将对方瘦弱的身体,以过肩摔的方式摔到地上。住在日本时,珍妮佛曾到信家附近的柔道场学习。

“因为他妨碍我们,所以我把他摔出去,这样不好吧?”

面对甩动金发询问她的珍妮佛,丰花很干脆地摇着头。

“完全没问题。我们走吧啊,对了,在这之前

丰花重新转向呆掉的塩原。塩原一和她四目相对,就摇头摇到绑着辫子的头发散乱,并大步地向后退。途中还踩到倒在地面的长谷,但她本人却似乎没有注意到。

“住住手啊!使用暴力是不好的!”

“我什么都没做耶,我只是想问你一些事。你们在走廊上和京介发生争执,是在多久之前就结束的?”

“啊啊啊,那个

塩原颤抖地点着头说道:

“这算结束吗?我们在中途就被排除在外,所以不是很清楚。”

“那是什么意思?怎么回事?”

“从捉到一条同学,到把他监禁在教室里为止,一切都还不错

“你们看起来很靠不住,却还挺有一套的嘛。快到圣诞节的时候要不要来我手底下当差呀?每年都得绑着京介要他帮忙做蛋糕,其实蛮辛苦的。”

“蛋糕?我也很喜欢。我对这所学校的福利社唯一不满的一点,就是甜点的种类太少了。说到这个,前一阵子我曾经拿上诉书到学生会办公室,但对方却不理会我。”

“哎呀呀!关于这件事。也让我说句话吧!我也和你有相同的意见喔!不过,我认为福利社的奶油红豆面包是相当好吃的。”

“啊啊,那确实是做得不错。可是,因为听说贩卖的东西有六成是类似商品,所以需要留意。”

“你说什么!?那些东西要怎么分辨呀?”

“面包表面的芝麻数目,好像有十五颗以上的才是真品。”

“叫我在如死亡般混乱的面包卖场数芝麻呀没关系,我就数给你们看!让你们瞧瞧把人逼到尽头的可怕之处!”

“丰花,你岔题了。”

被珍妮佛拍了一下肩膀,兴奋的丰花突然回过神来。她清清嗓子,企图修正话题的轨道。

“呃是什么呢啊,对了。抓到京介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啊,我们抓到之后,仓田副会长就来了,她说之后交给她就行了,因而强迫会长和我回家去。我们因为很不甘心,所以才会一直在校门附近暗中监视,但到现在都还没看到一条同学的身影。”

“那么,意思是京介他还被那个副会长逮住罗?那个人还真厉害呀!竟然对京介说教并且要他顺从,连我学会这招都花了三年时间。”

丰花会说花费三年,是因为在三岁时的记忆里,有自己第一次让京介服从的身影的关系。而这单纯是因为没有之前的记忆,所以才估算是花费三年的时间,但事实上,更有可能是在打从娘胎里开始就以口才说服了。

“丰花,闭塞渐渐变浓了。”

面对珍妮佛的催促,丰花点了点头。

“拜拜罗!风纪委员小姐。哪天要是能再跟你聊天就好了。”

对着受到惊吓而张大眼睛的塩原挥挥手,丰花跑了过去。她心想,要是闭塞矫正完成的话,再去搜索校园救助京介吧!这样做个人情也还不赖。在露出满意微笑的丰花头顶,天空再度发出蓝色的光芒。

在校园角落宽广的森林全区被蓝色的光芒所围绕。一直伫立在森林人口处的丰花垂下双眉,呆呆地喃喃自语。

“为什么?我午休跑来这里的时候,明明看起来没什么呀

原本丰花就没有凭感觉就可以察觉所有闭塞的能力。先别管前几天半夜在堤防发现强暴犯的情况,她连小型闭塞都没办法感应到。虽然趁午休造访森林时,是有打算要好好调查,但在和那个三年级女学生相遇,聊了一些废话后,她又直接回去了。这样不太好看到对自己的行动感到后悔并垂下双肩的丰花,珍妮佛悄悄地推了一下她的背。

“现在后悔也没用了,丰花。快走吧!”

“嗯你说得对。就算回顾过去也无法挽救什么,还会平白浪费回顾产生失落的时间及卡路里呢!啊啊,我怎么会这么积极呢?要是我开‘积极讲座’的话,就向京介收一小时五千元的费用吧!”

用力点点头,丰花进入了森林。在后面的珍妮佛则大叹一口气。

丰花,等等我呀

持续走在飘散着闭塞的森林里,丰花突然停下了脚步。在她所瞪视的前方,有个森林的空地。那就是白天和三年级女学生相遇,有颗奇怪的大石头掉落的地方。看到在那个地方所展现的光景,丰花将大眼睛睁得更大了。

“那那是什么

怪异的物体在月光下暴露、直立着。大小与形体和拥有头部及四肢的人类相当接近。但在那物体的全身却有无数像裂痕般的丑陋线条爬行着。从裂痕的缝隙处,混浊的液体如漏水般地溢出来。

奇怪的人形全身发出蓝色的光芒,怎么看都像是闭塞从体内产生的样子。但是。它所发散出来的不只是蓝色光芒。刺鼻浓重的腐臭味每当风一吹,就更往丰花她们的方向飘散。不知人形是不是不能站立,它的脚摇摇晃晃的。还跌倒好几次。而且还不断重复颤抖地站起来的动作。

“咦?这不就是死骸复活的结果吗和我朋友施法的时候很像。”

对于珍妮佛所说的话,丰花歪着头思考。照她所说的看来,那个诡异的形体是用术药涂抹固定,强行装作具有生命模样的外表。紧抓着手中拿着的玲洗树树枝,丰花说道:

“恶恶恶真是恶心呀,珍妮佛。我们快逃吧!”

“不行啦!我说过了吧。死骸复活是未完成的法术,所以让这种法术成功就和失败是同样的意思。”

“咦咦

“光流脉的使用方式要是弄错了,就会产生闭塞。也就是说,那东西就是闭塞的块状物。要是不马上矫正的话就惨了。”

“可是这味道真的好臭喔!比以前姐姐一个人住公寓里的味道还要重耶!姐姐可是怕麻烦女王,一年只倒一次垃圾。很厉害吧!真是值得尊敬!”

“没什么好厉害的。你別偏离话题啦!这里可是你的负责区域吧!”

“是这样没错啊,对了!那么,我们先去找京介,再叫那家伙来做吧!麻烦的事情全都交给他做,我要一直待在后方安全的地方,喝杯茶之类的。我想成为那种大人喔!”

“丰花

一边说着毫无建设性的梦想,一边准备逃离现场的丰花发觉到接近人形的人类是真的人类站了起来,她突然停下了脚步。那是在学生制服上穿着黑色斗篷,体格壮硕的男学生,及一头栗色长发的水手制服背影。丰花对那个穿着学生制服的有印象,因而发出声音。

“宪也哥?”

慢慢转过身来的宪也,有一只手拿着玲洗树树枝。他是感应到闭塞而前来矫正的吗?受到惊吓而瞪大双眼看着宪也的丰花,当看到宪也脚边时,她屏住了气息。因为京介正倒在那里。

珍妮佛比丰花早一步飞奔过去。她以谨慎的动作扶起京介的上半身,京介的左胸像开玩笑似的开了一个大窟窿。窟窿的深处是暗的,周围还微微地流着血。京介的样子并没有那么痛苦,他只是静静地闭上眼睛。但无论珍妮佛怎么叫喊,他的眉毛却是动也不动。

“京介你是怎么了?”

丰花在京介的身旁,轻轻地坐下来。即使她摇动肩膀,但双胞胎哥哥却没回以任何反应。伸手摸着他胸部的伤口,冰冷的血液沾黏在丰花的指尖。盯着自己被染红的双手,丰花皱紧了眉头。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醒来

丰花呆住了,她无法再说出更多的话。为什么京介会倒在这里?为什么我在叫他,他却不张开眼睛呢?丰花只要命令的话,京介无论何时、无论如何都应该会有动作的。虽然她对他总是叹气,掌握不到感情的过于冷静态度很不顺眼

“难不成你用了京介的心脏!?”

听到珍妮佛的呐喊,宪也以缓慢的动作摇晃着头,而那是完全搞不清楚是点头还是摇头的摇晃方式。脸色苍白,目光焦距漂移不定的宪也,从嘴里流泄出颤抖的声音。

“我弄错法术了吗?这是这是什么啊芝山他

“这种东西才不是芝山!”

宪也身边穿着水手制服的女学生发出仿佛惨叫的声音。丰花抬头看着她的脸,并瞪圆了双眼。因为她就是午休时在这座森林的同一地点碰面的那个有点成熟的三年级美女。但现在她失去了如同中午时那样的冷静笑容。她面色铁青,一头凌乱的栗色头发,她揪住了宪也问道:

“这是不是失败了!?”

“不不是的,仓田我没弄错

“骗人,再好好施法一次!要让芝山恢复原状!”

“大姐姐你是这东西这个人的朋友吗?为这个人,把京介

丰花再次凝视散发腐臭味的人形。在骨架上面适当地附着厚度的样子,就像不好看的黏土手工艺品。头部有似乎是眼窝、鼻孔及嘴巴的空洞,勉强算是有脸部的大致模样。但从那些空洞里泥水溅起水花流泄出来,在周遭制造出肮脏的烟雾。这个人形正颤抖着将长度不一的双手,朝向叫仓田的女学生那里伸去。

仍紧抱着京介的珍妮佛说道:

“有一半的灵魂回到身体了。它还记得你啊!”

“不不要

仓田甩着头。她的眼睛浮现出泪水,并对着接近自己的人形双臂,表露出明显的厌恶感。

“不知道我不认识它这东西才不是芝山!不要过来!”

在那一瞬间,人形的脚碎裂,在地面上崩解了。飞散的泥土碎块打到仓田的脸颊,她发出大声的喊叫:

“呀啊啊啊啊!住手,住手啊!你不是芝山!快消失!快点消失啊!”

人形配合着她的声音,开始从体内产生爆炸,身体化为粉末飞散。碎片一个个散发出蓝色光辉,在仓田头上掉落。而她全身被泥土及光芒所吞噬,大地剧烈地摇晃。

丰花无法站稳脚步,被抛在地面上。在她头上也降下接连不断的蓝色黏性雨。她还在苦笑时,就被珍妮佛抓住手腕拉了起来。

“总之先逃走吧,丰花!继续留在这里会被暗鬼吞噬的!”

“暗鬼

丰花带着眼泪环顾四周。掉落在地面上的许多蓝色块状体,像活着般地开始蠢动并正要固定合一。块状体在纵向及横向增加,转眼间就成长了。而那名栗色头发的女学生好像也被吞噬在其中。

“闭塞是被那女孩所发出的强烈厌恶所刺激的,因此急速产生物质化而形成暗鬼。要是继续留在这里,大家都会被吞掉的!”

背后背着京介,珍妮佛飞奔出去。而丰花虽然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但不管眼前的情势如何她只能点点头,追在珍妮佛的后面。

“宪也哥宪也哥,你也快逃呀!”

当她隔着肩膀回过头呼喊时,宪也魁梧的身体,已然被蓝白色的块状物所吞噬。

第五章完

(轻之国度 朽影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