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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立场混乱的午休

午休时,一条丰花在学校后方的森林里,身穿黑色斗篷、手拿玲洗树树枝散步。日前发现了闭塞现象她却弃置不管,结果酿成了大祸,这件事一直让她耿耿于怀。要是再发生事件可是会减薪减不完了。

昨天搜索到的闭塞,显示出顶楼和森林的位置。虽然已经知道顶楼是因为放置导塞终端的关系,但森林那方面却还没进行任何调查。到底是不是真如当时在一起的宪也所说的那样,是可以用自我净化能力消除的闭塞。这点必须去确认清楚。

虽然丰花昨天晚上对着京介宣称“明天我还要再去调查一下森林”。但到了今天却又重新思考一个人行动还是不太好。与其说是因为矫正术者是两人一组这个理由,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要是遭遇到什么危险,应该成为挡箭牌的京介不在身边,就感觉无法安心。她这么思考着并在吃完午餐后跑去找京介,但他班上的同学却说他今天还没来学校。

虽然早上曾经命令他去本家,但那应该不是多么费时的事。既然如此,该不会是在途中和某地的不良学生干架而来晚了?还是途中与哪里的流氓打群架而来迟了?或是途中与哪里的野狗展开死斗而迟到了?唉,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因为嫌等人太麻烦。所以丰花就一个人进入了森林。

森林里树梢浓密,弥漫着阳光几乎起不了作用的微薄黑暗。因为树木的根部像是要掩盖地表般地爬行,所以很难行走。在进入森林绊倒七次之后,丰花终于察觉到脚下可是一片黑暗。她站起身来,举起玲洗树树枝念出咒语。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将部分实体化,以吾为中心照亮二间四方。一刻之后,沉于申位!”

丰花脚下发出淡淡的光芒,照亮她身边半径三公尺左右的区域。这么一来,多少可以确保行进方向的安全。丰花一边想着“我真是天才”而哼着歌,一边跨过树木的根部。如果现在京介在这里的话,大概会说:如果你真的是天才,在跌倒之前就会用法术了。但丰花却没有考虑到这么多。

听人说,这片森林的面积约有两千五百平方公尺。虹原高中似乎是开垦广大的森林地带而建造的,而这片森林则是当时剩下的林地。虽然几年前曾经想要在此兴建新的校舍,但似乎是因为那项计划停顿,这里就这样保存下来。丰花心想这样不是很好吗?

阻碍光流脉脉流的原因,主要是当地生物的负面情感。除此之外,土地外在因素的恶化也算在其中。光是在地面上建造可以妨碍脉流的建筑,光流脉就会轻易产生闭塞。近年来,也成立了巡视新兴社区及开垦地,并施展矫正术之术者的专门单位。丰花也抱持着将来要分发到这个单位,进行全国美食寻访之旅的野心。不过,因为父亲告诉她“也会被迫去没有食物的地方”,所以她决定变更未来计划。

因为这座森林地底也存在着光流脉,所以即使不能开发,反而比较没有问题。而精灵的残体原本就具有使大地丰饶的力量,这座森林或许是因此才会如此深邃茂密。不过,要是几年后开发计划又开始进行的话,这片森林大概也会消失吧?只要人类持续拥有构筑文明的力量,就可以预见光流脉某种程度的牺牲。然而,为了保有光流脉,不要再消耗大地之类本家对全人类的宣告是特例,在现今这个时代里与文明共存的理论是基本原则。而包括丰花在内。矫正术者只是为了避免光流脉的毁灭而进行锻炼。

“放眼所见,好像没看到什么闭塞呀不过我的感觉似乎不太可靠

丰花不停向左右转头,一路行走着喃喃说道。现在并没有发现肉眼就可以察觉的大型闭塞。地面上只有树木的根部乱成一团,一脚踩在泥土上则是一片泥泞不堪。空气充满湿气,阴郁地贴紧着肌肤,丰花嘟着嘴想道:还是回家吧!

在树林之间,发现有颗大石头滚落的地方,丰花停下了脚步。只有那附近一带,没有树梢的遮掩,明亮的阳光照射进来,宛如阳光在为那颗石头打上聚光灯。在亮光中有几片树叶无力地飞舞着。

虽然那颗石头有足以当压酱菜石那般大小,但滚落的样子却感觉莫名地规则,相当不自然。与其说是自然弃置的石头,倒不如说让人联想到是什么记号像是宠物墓碑之类的。然而,因为在那颗石头旁边看到一个贴近树干的人影,所以丰花赶紧停止照明法术。在亮光消失的瞬间,那个人影回头朝向这里。

甩动着栗色长发,人影柔软的嘴角绽开了。因为她穿着胸前锻带是绿色的水手制服,所以应该是三年级生吧。这么漂亮的人,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么阴沉的地方?当丰花思索着的时候

“你在一年级是不是有个兄弟?”

对方睁着好像很有趣的眼眸询问着。丰花眨着眼点头回应:

“我有个双胞胎哥哥

“他叫一条京介吧?”

“你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他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啊,吓到你了吧!”

用手捂着嘴,那个三年级女生窃窃地笑了。真是个笑得很有气质的人,丰花打从心底感佩。因为从小模仿母亲,所以丰花笑的时候。深信要激烈地、大大地、干脆张开嘴巴笑。

“喂喂,你为什么会知道京介的名字?”

因为对对方抱有好感,所以丰花蹦蹦跳眺地穿过树根,接近她身边。三年级的女生一边浅浅地微笑,一边开着玩笑地说着:

“因为我对他有兴趣吧?”

“真的?哎呀大姐姐,你眼光蛮高的嘛!京介可是买到赚到的难得好货哦!不但很会做菜,而且因为我从小就锻炼他的关系,所以变得基本上不会反抗女孩子。啊不过他很冷淡喔,虽然不会反抗,但那并不表示他很温柔哦!而是因为他的情感起伏就像地平线一样平坦,所以不会去争执。从出生到现在,看到他笑的次数算是屈指可数。最后一次看到是在去年秋天吧?当巨人队获胜,非常隐约地感觉到他在笑。大姐姐,你真的觉得这种人好吗?比他更好的男人可是一大堆唷!”

面对在滔滔不绝倾吐的内容中,究竟是不是在推荐,连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丰花,女学生始终无言地微笑注视着她。当丰花一说完,她缓缓地拢起头发说道:

“不管是多好的男人,如果没用的话就一点意义都没有。而即使是有用的男人,也不一定是好男人。”

“呀大姐姐,这些话还不错喔?我可以把它加进我‘二十岁要用的台词集’里吗?”

丰花一说完,女学生笑着点点头。

丰花一边从裙子口袋拿出记事本写下来,一边询问着:

“喂,大姐姐,你什么时候要对京介进攻呀?有必要的话要不要我居中撮合?我知道很多那家伙的弱点喔!只要利用他的弱点,说不定他就会和你交往了。七千元这个价码你觉得怎样?”

“谢谢你,不过没有关系。事实上我已经拜托其他人了。”

“什么嘛!真可惜。”

女学生的背脊离开了树干,娇艳地微笑说道:

“我差不多该回教室了。能和你说话真是快乐。关于我的事,你可要先对京介保密喔!”

“嗯,我知道。”

摇曳地挥舞着手,丰花回以微笑。

“虽然我觉得京介有点困难,但你要加油喔。”

“你说的困难是?”

听到她的反问,丰花嘟起嘴呼出一口气。直直的刘海被呼出的气吹动而显得有些零乱。

“他两年前交往的女孩,因为意外过世了。所以他到现在都还无法斩断这段情。”

原来是这样

微风吹拂,女学生的栗色头发随之飘动。她一边压住头发,一边向丰花稍稍地点头。

“放心吧。既然如此,他马上就可以从痛苦中解脱了。”

只说了这些话后,她完全没被脚下的危险树根绊倒,直直地往森林的出口走去。

“这也就是说,她自己会解救京介的意思罗?真是有自信,不过还蛮可靠的。成熟的女人果然不一样啊。不过话说回来,她即使看到我的斗篷,却也什么话都没说耶!”

一面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着,丰花从森林回到校园,再从校舍走向走廊。她的腋下挟抱着玲洗树树枝和摺好的黑色斗篷。

“这么一来京介心灵冻原的春天也要来临了。两年了真是漫长啊。因为京介原本就是内心冷淡的人,所以在礼子生前和去世后,周遭的入都看不太出来其中的变化。不过我全都知道。零度和零下是完全不同的。对吧,礼子?礼子你也给他祝福吧哎唷!”

将两手伸向天空走着路的丰花因为没有注意前方,所以在走廊的转角处和身形高大的男学生撞成一团。还好她在被弹向方滚了两、三圈后,终于撞到墙壁而停了下来。

“等一下!你在看哪里走路啊!我就是传说中凡撞上必勒索的人,你的财产我要全部拿走!”

完全不顾自己的错误,丰花大喊着。但看到对方的脸时她瞪大了眼睛。眼前那个脸色铁青低着头的人正是表哥宪也。

“抱歉,丰花抱歉

蜷着巨大的身躯,宪也再三地道歉。

“我做出不得了的事了

“等等等等等等,宪也哥?你怎么了,你不需要这样道歉

丰花吓了一跳,并用手搭在宪也的肩上。面对纤弱的一年级女生,体格健壮的三年级男生竟然低下头的情景似乎是非常稀有,在走廊上学生们已经开始筑起观看的人潮。

“我已经不行了已经回不了头了

颤抖着肩膀,宪也似乎是哭了。惊慌失措的丰花,像是拍打日晒的座垫般拍着宪也的背并说道:

“没没关系的,宪也哥。世界上没有已经不行的事。光流脉要是有闭塞的话,只要矫正就可以了。万物是不断循环的,即是现在不行,但没问題的日子一定会来临的。”

“打起精神来,宪也哥。没错,流下的眼泪蒸发后就会形成天上的云,而且也会变成滋润大地的恩惠之雨唷!流泪这件事绝不是浪费,活着是很棒的!”

不容分说地指着走廊的天花板,丰花才一说完,前来观看的观众响起了掌声。看来她似乎是和戏剧社的练习搞混的样子。丰花向四周的人散布胜利的手势,但脚边的宪也仍流着眼泪。

鼻尖感觉到凉凉的风,京介清醒过来。

他慌慌张张地跳起来,但身体关节疼痛,一股作呕的感觉却涌了上来。将痛苦的喘息与呻吟声一起咽下,他再度躺回原来的地方。京介刚才是在神社的后方厢房仰躺昏睡。

抬头望着缓缓西沉的太阳,京介逐一对自己的脑袋质问,并确认自己的记忆还存留些什么?而诸如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为何会在这里失去意识,这些都还想得起来。这似乎是被宪也施以记忆消除术之前,自己所布设的精神防御术总算有点用处的关系。

使用光流脉的法术往往很难对术者本身产生效果。虽然这也有防止力量私有化独占的说法,但似乎也与原本巫女就不是因为私人愿望,而向光仪大神祈祷的历史背景有关。

限定自己为对象的法术,大约有两成的比率会成功,但事后却会产生恶心、头痛等副作用。据说这是因为不正确使用光流脉,而使体内产生闭塞所造成的征状。精神防御术本来也是不能对自己使用的法术,所以现在京介的体内才会滞留着包含头痛及恶心在内的严重不适。

为了要治疗这种症状而对自己施以治愈术,当然是毫无意义。不正确使用治愈术而再度发生身体状况不佳的情形可以想见。因为只能等待自然治愈,所以京介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脖子周围所存留的炽热感,阵阵地诉说着痛苦。虽然自己看不到,但被宪也十指紧捏的痕迹应该还留着吧?以这个样子再被车撞死的话,警方一定会因为死因特殊而感到相当棘手。

听着风吹动下榉树树叶摇晃的声音,京介叹了一口气。宪也到底打算要做什么?失去焦距的眼神,很明显表现出失去理智及正确判断力的样子。他竟然还向地下商人购买术药,并想消除目睹此景的京介记忆,宪也到底是想做什么?

想到这里,京介张开了双眼。术药他心想,对了,从宪也所买的术药着手,不就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查到能施展哪种高级法术吗7只要知道这些,就可以帮上宪也的忙了。如果是偏离人道的法术,就可能需要事先阻止。

?”

京介将手贴在额头上,不由得低吟起来。他连一个术药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他确实有从城里的咖啡厅,还有在这个神社里,听到所有事情的记忆,但只有术药的名称整个从脑袋里拔除了。他在脑袋里试着回溯关于术药名称的记忆,但却碰触到整片空白。这不是他不记得药名,而是只有关于术药名字的记忆被宪也的法术所删除。

一瞬间施展的精神防御术,大概还是不够完全。京介一边在嘴里咂着舌,一边强行撑起晕眩摇晃的身体站起来。捡起掉落在地面自己的玲洗树树枝,朝鸟居方向走去。被删除的记忆,在四刻钟以内是有可能恢复的。他思索着是要请丰花展法术,或是直接去质问宪也本人。确认手表上的时间,现在是下午一点多,他想还是先去学校吧。

当他正打算要骑上一直停放在鸟居旁的脚踏车时,刚好经过的警员出声叫住他。

“你在做什么?怎么没去上学?”

京介从警员身上移开视线,叹了一口气。运气真差,要是就这样败露这辆脚踏车是赃车,不就会让情势更加恶化了?

“你脸色很差耶你应该没在神社里吃什么奇怪的药吧?”

警员以可疑的眼神走近身边。当他在非常靠近的地移确认京介的校徽后,明显地皱起眉头说道:

“虹原高中的学生?搞什么呀前阵子也在半夜里辅导过虹原高中的学生。真是伤脑筋。”

京介心想:伤脑筋的是我吧?因为前阵子抓到那个不知打哪来的笨蛋,才会让这名警员对学生加强戒备。而我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关切,而造成困扰的。

京介思考着该怎么从这里逃脱,如果是丰花的话,只要靠美色,不管是什么样的困境都可以逃脱吧?但可惜的是自己并没有这种能耐。另外,他也不想这么做。

因为想不出其他办法,所以京介决定光明正大地逃离。他将脚踏车倒向警员的方向,趁着对方分心的空档跑走。从他背后传来大声的呼叫声,警员追了过来。京介像是要吹走头痛和恶心似的,一边破坏宁静住宅区的平静,一边奔跑而去。

在虹原高中的空教室,风纪委员会趁着午休时间召开定期会议。

虽然一开始是预计要盛大发表长谷会长及塩原完美成功的“魔女处刑作战”,但在没有成功的事实之下,不得不做变更。今天预定是要检讨上一次委员会议提案的,进行取缔无故缺席者所做的缺席者列表。

在教室里,除了长谷及塩原之外,其他委员都还没来。阳光射进的空荡教室里,塩原坐在最前面的位置上,并看着已经列印出来的缺席者列表说道:

“缺席时数最多的,是从四月开学典礼以来就没来过学校,三年级的芝山诚一

“把把芝山从名单中剔除,塩原!”

听到塩原所说的话,长谷的双手和头激烈地向左右甩动。看着他那狼狈的模样,塩原歪着绑着辫子的头。

“您在之前的委员会上也这么说过。说这个人是特例他是不是什么仓田副会长认识的人呀?”

“不只是认识的人,芝山是仓田的男朋友。”

不容分说地伸出食指的长谷一说完,塩原就像是等待喂食的小鸟般张大着嘴巴。

“诶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那么,副会长自己去叫芝山学长来上学不就好了?还是说学长是拒绝上学的小孩

“不,芝山不在家里或是任何地方。说不在任何地方是有点过分,但芝山从春假之后就行踪不明了。”

长谷耸耸肩,继续说着:

“他原本就是一遇到长假,就会以打工方式一个人去旅行的人。明明有那么漂亮的女朋友,真是个该遭天谴的家伙。如果是我的话,是死也不会离开这个城市的。”

“没错。不过,那是因为他们两个人彼此信赖的关系吧!就是‘赤裸的黑潮·怪异流浪汉’的世界。”

“那是什么?”

“演歌呀,您不知道吗?这是一首描述不断等待独自去海原旅行的丈夫,而在码头当骗子的妻子之歌。很赚人热泪的。”

“原来如此。去拜托广播委员,在午休时间的音乐节目中播放这首歌吧!”

把厚重的眼睛推上鼻梁,长谷说道:

“那回到芝山的话题。以前他都会在假期结束前就回来的,个性也是很认真的人。但只有这次,一直都还没回来。他的父母好像也向警方提出搜寻申请。”

“到底该不该说是不在场证明呢?总之他是突然失踪的。不过呢,仓田好像没怀疑过芝山的存活,她相信他一定会回来。”

眼镜边框静静地发出亮光,长谷说道:

“所以我们也不可以偷偷把芝山当作无故缺席的人。”

“我明白了,会长!总觉得仓田副会长好像忠犬八公喔!我最喜欢那部电影了!”

塩原眼眶泛红地用麦克笔在“芝山诚一”的名字上划了大大的叉号。于是长谷推着眼镜,露出神经质地苦笑。

“不过塩原,那只忠犬不是一直在等待已经死去的主人吗?把仓田同学比喻成那个,似乎不太好啊。”

“啊,说得也是,真是失礼了。那么她就是像‘怪异流浪汉’里的妻子罗。”

塩原这么说着。然后就开始用颇具抑扬顿挫的声音唱着“苦等五载,四舍五入已三十”。而长谷似乎是对这句歌词相当中意的样子,充满兴趣地询问着:

“哦,那最后丈夫有回来吗?”

“关于这个呢妻子决定骗完最后一个人后就金盆洗手,但那最后一个客人却是回到码头的丈夫。经过五年之久,夫妇两人都已忘记对方的面孔了。很令人难过吧!”

“唔,确实是賺人热泪。”

“对吧?啊,不过用这个来比喻仓田副会长是不行的。我喜欢快乐的大结局。”

“塩原,忠犬也不是快乐的结局啊!”

“八公一定可以去天国和他的主人相会,所以它是幸福的。我也希望仓田副会长可以迎接幸福的结果。”

“也就是说,仓田死后也可以在天国见到芝山罗?”

“为什么您要说出这么令人悲伤的话?不可以就这样断定芝山学长已经死了。话说回来,找到凶器了吗?”

“塩原,是要悬疑剧还是演歌,你要统下主题呀!”

当长谷和塩原争论时,教室的门打开了,一个栗色长发的女学生走了进来。

“你们聊得蛮开心的嘛!是什么话题?”

女学生副会长仓田露出微笑地询问着。长谷和塩原几乎同时踢开椅子立正站好。像被风刮走般地甩动着头的长谷说道:

“没没什么特别的,也没出现什么忠犬或演歌的话题。”

不把两人可疑的行径放在心上,仓田君香露出微笑坐在靠窗的位子上。看着她端正的侧脸,塩原的眼睛不停眨动。在塩原的记忆中,在至今的委员会里,仓田君香不曾流露出像现在这般温柔的表情。她总是浮现出虽然美丽但却僵硬的表情唉,现在想起来,在男朋友行踪不明的现状下,也不太能表现现出沉稳的样子吧。

“副会长发生什么好事了吗?您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塩原一问完,仓田君香露出娇艳的笑容转过头来。

“是这样吗?没什么特別的事啊。今天是要检讨无故缺勤者的列表吧

从塩原的桌上拿起文件,当目光落在纸面上时,仓田露出微微的笑容。她用手指摸着列在表上最前面芝山诚一的文字,轻声低喃道:

“芝山马上就会回来的

“仓田?你刚刚说

面对反问的长谷,仓田慢慢地回过头来。

“没什么。倒是我有事想请两位帮忙。”

在栗色头发的深处,仓田的眼眸只在一瞬间散发出冰冷的光线。

“你们应该知道在一年级里有个叫一条京介的学生吧。前一阵子我不小心看到了,他不但漫不在乎地和其他学生打架,好像也有抽烟的样子。他才刚入学没多久,这样有点太过分了。”

“哦哦,仓田你也是这么想吗?事实上我们两个也这么认为!”

长谷伸开双手,眼镜边框闪耀出亮晶晶的光芒。塩原也晃动着三股发辫,用力地点着头。

“仓田副会长,请您一定要加入魔女处刑的行动!”

魔女?”

仓田无法理解地歪着脖子。而因为就在此时,其他的委员进到教室,所以她迅速地说道:

“应该要尽快改变他的生活态度。所以,今天放学后,先把找他过来好了。但我不认为他会乖乖答应!所以或许会有点麻烦。我希望先把他关进空教室之类的地方。”

“喔,是猎捕作战啊?交给我吧!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在家人里可是被称为蟑螂克星常彦唷!最适合对付麻烦的对手了。”

“真是太可靠了,会长!不过,总觉得这是个不知是赞誉有加还是恶心,相当暖昧的绰号耶。”

“你说得没错,所以不要在学校里叫出来。”

“我明白了,克星。”

“也不要叫简称!”

“那么叫蟑螂。”

“塩原

仓田君香仰望着窗外,露出温和的笑容。晴朗的天空一片云也没有,太阳散发着透明的光线。照这种情形看来,晚上也一定是个美丽的月夜。

在虹原市立图书馆的庭园里,有两个高中生的身影。虽然各自坐在不同的长板凳上,但在狭窄的庭园用地内,还是可以辨识彼此身上的服装。立领制服和水手制服,虽然互不认识,但不管是哪边都可以察觉到彼此穿的是同一所学校的制服。在平日的午后,也包括本来在这个时间不应该有高中生出现这件事,让他们之间不知不觉地开始飘散着亲切感。

你也是虹原高中的学生吧?”

说话的是女学生这一方。她是难得一见的美少女,是在虹原高中一年级里被评价为第二可爱的女孩。她的名字叫村山优子。

“呃是的,没错

另一边回答的一方,则是微胖、板起脸孔的少年。他是虹原高中二年级的夏目一郎。夏目正因为从刚刚就一直注意的少女出声搭话,而慌张得毫无意义地环视着附近。在周遭的长板凳上,只有一个将报纸摊在脸上的熟睡老人。

“你跷课了?”

露出浅浅笑容的村山说完,夏目也稍微绽开嘴角地点了点头。夏目察觉自己所感觉到的亲切感果然没错,因而觉得很满足。

“你为什么没有去学校?”

听到夏目的询问,村山一边坐到隔壁的长板凳上,一边以轻松的口吻说道:

“我失恋了。我感觉失落的时候,常常会来图书馆。”

我也一样

惊讶的夏目喃喃说着,对方也眼睛发亮地笑着:

“真的吗?哇,真巧!我们是同病相怜耶!”

夏目也一起笑着点头。之后,就是他们开始自我介绍,谈论彼此喜欢看的书,话题逐渐热络的时候。

庭园里跑来一个气势惊人的学生制服人影。那是一名手拿着长木杖般物体的少年。当夏目和村山快吓呆时,和他四目相望。少年赶紧踩煞车停下脚步,并以认真的表情对夏目他们说道:

“告诉他我没经过这里。”

接着。他又以惊人的速度飞奔而去。

“刚刚那是甩掉我的人

面对呆然诉说的村山,夏目瞪大了眼睛。

“你你喜欢那种人吗!?”

“因为。我喜欢他的长相嘛!”

“我认为身为一个人,长相好看但不温柔是不对的!仓田同学竟然也是把我叫出来又爽约!哇啊啊啊啊啊!”

夏目双手掩面,开始放声嚎啕大哭。但当他突然抬起头,看到呆住的村山时,又以充满确信的声音说道:

“我知道了。你是中了邪恶的魔法,才会喜欢上那家伙的。”

“啊?”

“那家伙是邪恶魔法师!所以他会用奇怪的魔法来诱惑你。虽然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与我们无关,不过要不是这样,像你这么可爱的好女孩,是不可能喜欢上那种人的。”

“是这样吗

垂下眉尾,村山歪着头思考。

听你这么一说,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感觉我从在开学典礼上看到一条同学时,我的胸口就这样紧揪着。”

“你看吧!那就是邪恶魔法啊!一定不会错的。”

通常都会把这种情形叫做一见钟情,但夏目却始终以认真的表情主张他的想法。

“如果不快点解除魔法的话就大事不妙了我昨天也差点被那家伙的魔法给杀了呢!”

“怎么会!我该怎么办

“我会保护你的。”

“可是,该怎么做

“放心吧!我已经看清他的魔法了。”

“夏目学长好帅喔

两人对望着并紧握双手,在春风的吹拂下一动也不动。因此,连之后跑来的警员询问“刚刚有没有高中生跑来这里”,他们都完全没听到。

完全没察觉自己促成一对情侶的诞生,一条京介来到图书馆前的一个小公园。

在想要从警员手中逃离的过程中,他已经来到距离目的地学校很远的地方了。而紧迫不舍的警员气息也一直无法从背后消去。在寂静的公园前,京介迷惘着该不该逃进公园里。而这个公园正是京介两年前和砂岛礼子相遇的地方。

在设置禁止车辆通行用栅栏的入口处旁,一个杂乱的草丛里,突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块状物。明明察觉到那是一个有着乱七八糟的黑发和黑皮肤的人头,但京介却花了三秒左右的时间才反应过来。

“胜田先生?”

京介一叫出那颗头的名字,那颗头名为胜田的男子,就用黑黑的手向京介打招手。虽然有一瞬间犹豫了,但京介还是马上跳进草丛中藏身。因为他听到在树叶的另一方,有跑过来的坚硬脚步声及警员的声音。

“有没有高中生跑来?”

“他往那边跑走了。”

在胜田回答同时,警员喊着“再不停下来我就要开枪了”并跑了过去。等到完全听不到那声音及脚步声后,京介从草丛里探出头来。

“如果做出让警方会找麻烦的事可不行哦!”

黑黝黝的皮肤,加上皱巴巴的T恤和膝盖处破了个洞的牛仔裤,胜田满脸笑容地低头看着京介。

虽然胜田乍看之下像是个流浪汉,但据说他是在赤道下某个不知名小国的教会里担任神官。他似乎只有在秋天和冬天时,会因享受季节变化而回到日本。因为除了眼白和牙齿之外,几乎都是清一色的黑、再加上他在日本的住所就是这个公园,所以留在日本的期间好像总是苦于歧视和迫害。而“以肤色和住家大小来判断他人是不对的”这个观念,京介就是从这人身上学到的。

“我什么都没做,是那个警员自己觉得可疑才追我的。”

京介一边回答,一边拨开黏在衣服上的叶子。而因为胜田露出白色的牙齿说着“跟我来”,所以两人就走向在公园深处胜田的家。

胜田住在攀登架上,挂着塑胶布所制造出屋顶及围墙的空间里。在住宅区正中央的公园里搭起这种东西,一定会被附近的人通报,而警方也会飞奔而来。但只要对赶来的警员提到胜田所信仰的美索达拉西教教义,大概都会被无罪释放。听说在美索达拉西教里,所有的土地都归神的代理入神官所有,打算强夺的人就会遭到天谴,并在胯下长出常春藤。

进入覆盖着塑胶布的昏暗“家”中,京介坐在身旁的铁棒上并吐了一口气。他拿出香烟,并向在地面所铺的塑胶布上盘腿而坐的胜田问道:

“今年您会在日本待到什么时候?”

“因为那边发生了争端,所以比往年晚一点,但明天就要启程了。而今天能和小老弟你见面,一定是美索达拉西神的神意。”

胜田这么说着,并露出白牙轻松地笑着。

京介和胜田初次见面是在两年前,参加完砂岛礼子葬礼的回程路上。中学二年级的寒假,礼子说“关东的冬天美中不足,若是没看到三公尺的积雪,我就觉得没办法度过这一年”,而一个人到住在北海道的祖母家玩。京介虽然也受邀了,但因为有研习无法前去。

到机场为礼子送行的那天夜里,电视新闻播放着。在北海道的道东发生严重车祸的消息。那是十三辆汽车发生追撞的交通事故。而礼子所搭乘的巴士也被卷入这场车祸中,在电视播出的死伤者名单中,明确地记载了着砂岛礼子的名字。

因为遗体损伤相当严重,所以年底时在虹原市内她家所举行的葬礼中,并没有让观礼者看到礼子的遗容。当丰花因为这个原因而在身旁嚎啕大哭时。京介感到耳朵刺痛。因此他离开了葬礼会场,当他的脚步不知不觉走到与礼子相会的人园时,就遇见了胜田。

胜田一看到京介的脸,就把他强行拉进自己“家”里。而京介因为有点自暴自弃的感觉,所以心想着怎么样都行而没有抵抗。事实上当时他曾轻率地预想过,自己是不是会被这个变态分尸而死?

但与预料的完全不同,胜田让京介坐下,并花了五个小时向他说明美索达拉西教的教义。听胜田说在赤道附近某个小国的小宗教里,自杀的人必须在彼岸世界付出比这个世界还要高七倍的税金。当京介询问“也有消费税吗?”时,胜田用力点头并回答道“消费税是十三倍”。因此京介认为自杀并不好,而在那天返回家里,并且还设法活到今天。

“胜田先生,我最近发觉到一件事。”

在取代烟灰缸的空罐里丢置烟蒂后,京介说道。不知是不是风吹来的,塑胶布上掉落着几片樱花辦。

“不信仰美索达拉西教的人,也可以适用它的教义吗?”

“可以。”

点燃自己手中香烟的胜田立刻回答道。他的香烟是SHOT HOPE牌的,每当要启程去海外时,他总是会带着像山一样多的整条装香烟。

胜田看着白色的烟雾飘行的踪迹说道:

“因为美索达拉西神的眼力很好,可以洞察全世界,所以才可以对全人类进行施恩或天谴。”

“神也有视力吗?”

“美索达拉西神两眼的视力都是1.5。”

胜田所说的话偶尔会让人搞不清楚到哪里是真的。但因为只要提出疑问就会没完没了,所以京介对胜田的话并不抱存疑的态度。事实上,就算是被欺骗了,也不可能会有什么损失。

“话说回来,小老弟,你脖子四周有很严重的伤痕耶!”

胜田用抉着SHOT HOPE牌香烟的手指,指着京介的颈部。被宪也勒住的痕迹果然还是很显眼。京介赶紧扣上制服领子的钩扣。

“有死亡的味道。”

胜田一个人喃喃自语着。攀登架上好像有只大鸟飞过,只有一瞬间隙胧的黑暗降临在京介他们身上。

“从这道伤痕传出死亡的味道,想伤害小老弟的人是带着杀气的。”

“这我很清楚。”

“如果不用精神力反弹回去的话,这股气息是不会消失的。死亡的气息可是会招来死亡的。”

京介将香烟压触空罐的罐口并捻熄它。过去对于死亡,他与一般人一样感到恐惧。但自从礼子死后,死就变得一点也不可怕。并不是像胜田所担心的那样想自杀,也不是有想死的感觉。但对活着已经变得没有执著却是真的。京介不明白活着的意义是什么?要反弹死亡气息的力量,自己哪里会有?

“我就算活着,世界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拿着随身物品,京介站起身来。

“我又不是留名青史的伟人,我连为什么会活着都搞不清楚。”

“所有的人类,都是背负着各自的任务而诞生的。美索达拉西神在每个人出生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任务了。”

仍旧盘腿坐在塑胶布上,胜田说道:

“所以,以自己的意志斩断生命的人在彼岸世界会受到惩罚,这是因为他们放弃了被赋予的任务。而因为那个中途脱离的人,世界的设计图也变成乱七八糟了。”

“所谓的任务是什么?该怎么做才能知道?”  

“这只有当事人和美索达拉西神才会知道。即使现在不知道,但总有一天必定会明白的。而即使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死了,但那一定是那个人正在完成任务。小弟弟,为了完成自已的任务,是不可以输给死亡的。”

“你更应该好好地活着。若不在地面生根,植物是无法存活的。”

在国外也要保重罗,胜田先生。”

京介一说完,胜田从嘴巴吹出一个圈状烟雾并点了点头。

一离开胜田的“家”,强烈的阳光就照射在身上。京介仰望着蓝色的天空,呼出一口气。

所谓的好好活着是什么?自己的任务又是什么?身为光流脉矫正术者的一员,只是处理被赋予的工作。而虽然自己是虹原高中的学生,但在学校也没有特別想做的事。礼子在世时,曾经约定过要一起念虹原高中,但那只是出于他自己懒惰,而直接参加这里的考试罢了。

这是说光是解决眼前的问题,消磨岁月是不行的吗?叫什么美索达拉西神的怪名字,却还蛮严厉的嘛。京介心里这么想着。

明明是从公园返回到学校,却花费将近四十分钟的时间,当他抵达学校时,刚好是宣告下午课程结束的钟声响起的时候。京介才穿越过今天第一次经过的校门,就直接以一年三班教室为目标走去。

从放学后喧闹不已的学生中拉出丰花,带着她走上顶楼。昨天晚上充满闭塞的顶楼,今天只有和缓的微风休闲地摇晃着围篱而已,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京介将在本家做的导塞终端判定报告,到宪也的事逐一向丰花说明。丰花虽然感到惊讶地不断说着“咦一”、“呀一”、但最后当京介拜托她“希望帮忙恢复被消除的记忆”时,她却“呃”地露出明显嫌恶的表情。

“不要拜托我这种麻烦事啦因为我是O型的,所以不喜欢做太精细的工作耶。”

丰花一边嘟嘟嚷嚷地说着,一边让两手的手指爬行在京介的头部。要恢复记忆首先必须要找出被消除的部分。

在术者的概念里,所谓的记忆是一种像树苗般的东西。幼苗会延伸,产生分枝,或和其他幼苗结合,因而制造出各式各样的记忆。

消除特定的记忆,只要铲除特定的幼苗就可以了。消除记忆的法术可以说是强行让幼苗缩小。而只要在萎缩的幼苗施加适度的力量,就可以解除缩小,幼苗就会伸展,记忆就会恢复。这种方法就叫复原作业。不过,被缩小后经过太久的的间的话,则缩小会产生固定,即使施加力量也没办法让幼苗再度延展。复原可能的时间为四刻钟以内,这就是在上述这些情况上所订立的界限。

京介的记忆呀

丰花将手指插进京介的发间,并嘀咕地低声说着:

“干巴巴的。”

“你是想说我是笨蛋吗?”

“才不是呢,意思是记忆的剩余空间还有很多。你呀,对于为感兴趣的人或事,是一点也不会留存在记忆里吧?所以才会这样。”

“我认为对多余的事,耗费脑容量是很浪费的。”

“真是无聊的人如果让你去参加全国无聊人锦标赛,一定可以打进前八强啦!”

“别说废话了,快点帮我恢复啦!”

就这样足足花了二十分钟,丰花才找到京介所欠缺的记忆。她用玲洗树树枝敲着京介的头这并不是特别需要施加敲击的法术。她只是单纯呕气而已然后念起咒语。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以黄土为支点于对象体内启动,反转指针重生幼苗,沉于丑位!”

在视网膜内侧,一瞬间进出柔和的光线。就这样完成了复原法术,京介的身体并没有产生剧烈变化,但记忆却确实恢复了。京介试着从嘴里说出宪也向商人购买的术药名称。

“‘犬岩之骨’、‘冥界茧丝’、‘紫天秤之水’

“光听到这些,根本就不晓得是用来拖展什么法术嘛!而且,从一开始以我们的等级,就与高级法术无缘了。”

丰花左右摇着头,嘟起了嘴巴。

“回家去查查术书吧?”

“直接去质问宪也也是一个方法。”

“糟了!今天午休在走廊碰面时,宪也哥有点怪怪的。”

丰花皱紧了眉头。

“现在回想起来,那应该是因为他刚消除京介的记忆,精神变得不太稳定吧!宪也哥现在一定以为已经消除掉京介的记忆而感到安心,但如果你想起这些记忆而深入追查的话,这回就不知道会被怎么样了。”

“宪也他到底要做什么?”

“嗯,你很在意呀!”

丰花会心地笑着,用手肘顶着京介的侧腹。

“前阵子你明明说过,宪也哥不管有多惨都跟自己无关的。你心中虽然有冻原地带,却还蛮温柔的嘛!”

“那是因为就在眼前看到他很奇怪的样子。他还说除了这么做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之类奇怪的话这是怎么回事?”

京介咬着嘴唇。至今从来没有对宪也的行动感到害怕过。大他们两岁的表哥虽然外表看似非常健壮且强悍,但他绝对不是会动用暴力的男人。京介跟街上不良少年打架的事被宪也知道时,他也曾劝谏过“别在无聊的事上浪费精力”。

“总之,宪也哥正遇上麻烦这点是没错的,所以我们去帮他吧!术者之间的互助行为,可以成为提高酬劳的对象哦。”

挥舞着玲洗树树枝,丰花精神饱满地迈开步伐。追随她的后面,京介也离开了顶楼。当他们一起走在一楼的走廊时,前言传来轰隆隆的震动声,影子猛然冲了过来。

因为被丰花敏捷地当作盾牌,所以京介挨了影子正面的攻击。那影子是一名男学生与另一名女学生,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么原因,但他们两人眼睛闪耀着光芒,还挥舞着捕虫网。被绸子网住了头,京介感到心情非常不愉快。

“你们打算干什么?”

京介说完,男学生带着厚重眼镜的驼背男子手插着腰,发出很大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意外逮到一个蠢东西。暑假作业的帝王凤蝶标本,要再多一点美丽的抵抗,才能震撼收集者的收集魂呀!”

“我不懂你的意思。”

当京介把头上的网子取下并丢弃在地上时,眼镜男发出了惨叫。他大概以为自己的武器不会被拿下来吧。

“长谷会长,请您放心!塩原,第二发,攻击!”

在男学生的身旁,绑着三股发辫的女学生一边呐喊着,一边举起捕虫网袭击而来。心想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脸,原来是同班的风纪委员。风纪委员里大概正在流行这种令人困扰的把戏吧京介用右手夺下捕虫网,并直接按在膝盖上折断。

从周围不知何时聚集起来看热闹的人群中,响起了盛大的欢呼声。对着正向这些人比出胜利手势的丰花,京介夹杂着叹息说道:

“你先回家调查刚刚提到的术药。”

“咦好像蛮有趣的耶!”

“一点都不有趣,你快走!”

察觉到嘟起嘴巴,穿越看热闹人墙离去的丰花。身为风纪委员的女生塩原出声喊着:

“啊啊!最终魔王要溜了!真不敢相信,最终魔王是绝对不会逃的,应该是我们逃不了才对啊!”

“这世界上尽是不合理的事啊,塩原。所以人类不继续前进是不行的,而扰乱风纪的愚蠢之人正是一个好例子。本来,对只能在团体里生存的人来说,生来就应该装进保有秩序的意识,但竟然会有脱离秩序的人,这的确是突变

“我完全听不懂你想说什么。有话快说。”

将滚落在地面的捕虫网竿子踩烂的京介才刚说完,被打断话的眼镜男名为长谷的学生就过度挺起胸膛地回答道:

“你入学还不满一年,却已经贯彻了无可救药且偏离正轨的生存方式。风纪委员会判定有必要对你进行彻底指导,因此要将你带走。”

“很抱歉,不用你们多管闲事。你们别管我。”

不知是彬彬有礼还是嚣张,真是难懂的拒绝方式不过,你并没有拒绝的权利!我们竭尽全力也要你来一趟。”

长谷一拿出新的武器,脸上就浮现出志得意满及邪恶的笑容。那是如同正月时吊新卷鲑(注:「卷鲑」北海道的名产薄盐鲑鱼;是日本的年莱之一,也用于新年送礼。)所用的草绳般,十分粗大的绳子。一下是捕虫网一下又是蛙鱼的,简直是不把人当人看。京介厌烦地握紧拳头说道:

“我知道了。随你高兴从哪里攻过来吧,我也会全力反击。”

“如果你乖乖听我们的话,就不用吃苦头了真是愚蠢!”

因为长谷挥舞着绳子飞扑过来,所以京介以轻轻地右直拳反击回去。下巴被打中的长谷狠狠地飞向后方,而被牵扯的观众里也传出了惨叫声。几秒钟后,把眼镜扶正的长谷也勇气可嘉地站起身来。但眼睛的焦距已经天旋地转,脚步也摇摇晃晃的,似乎没办法立刻反击。

“痛好痛不过,在飞上空中的时候,感觉还真有点舒服,这点是不可否认

“会长!你竟然把会长弄得怪怪的!我不会放过你!”

塩原喊叫着,并拿出数学老师上课时所使用的大型三角板,瞪视着京介。刚才碰面时好像只有看到她拿着捕虫网而已,她到底是把三角板藏在哪里?对京介来说这是个谜。

“一条京介同学。我想再跟你好好说一次。”

将三角板九十度角的部分亮在京介面前,塩原说道。编得整齐的发辫和连一公厘也没让膝盖露出的裙长,不知为何和三角板非常相配。

“你明明和我同样都是一年级,应该都是怀抱着梦想和希望才来念高中,为什么会这么没有干劲?今天你也是跷掉整天的课吧?”

“因为还有比上课更重要的事。”

京介的回答中混杂着叹息。

“什么事物是最重要的,这是因人而异吧!”

“那是不能融入团体生活的人所说的借口!”

“你想怎么说都行。我对你的价值观并没有抱怨,所以你也别管我的事。”

“你病了就像受虫害的叶子被吹得一片也不剩那样,你的精神已经病人膏盲了。”

两眼终于对焦的长谷插嘴说道。手摸着浮现出淤青的额头,他的眼镜边框出了亮光。

“塩原,他不光是在学校,即使是在社会上都无法生存。一定要矫正他的本性才行。”

“您说得没错,会长。托我们的福,他也可以变成优秀的人才!我们现在是在做对人类非常有贡献的事!”

“没错,要说我们是为了这种工作而生的,一点也不过分!”

长谷和塩原一说完,看热闹的人群又响起了掌声。京介在两人对话结束之前一直抱着双臂等待着,还一边想着原来如此。他深刻地感受到美索达拉西教神官胜田所说的,人一出生所背负的任务而实际担负并有自觉的人是真的存在的。虽然这对京介而言是有点麻烦的任务。

塩原以轻盈回旋,相当优雅的动作重新转向京介。这回她用三角板的六十度角对着京介。

“一条京介同学,你明白了吗?我们是在为你着想。明白的话,就请乖乖地跟我们走吧!”

京介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因为被丰花教导不可以殴打女生,所以京介基本上攻击的对象是性別歧视应产这么说吗?总之,是有区分的。而现在正是他烦恼着,虽然眼前这个绑三股发辫的妨碍我而不得不出手,但该怎么击退她的时候。

走廊窗户的另一边,在校园的前端蓝白色的光芒正朦胧地闪耀着,学校的森林里也微微地发出光芒。但能以肉眼捕捉到这些光芒的。只有身为矫正术者的京介。而那就是闭塞所散发出来的光芒。

昨天,丰花说她发现的两个闭塞中,有一个确实是显示在森林里。丰花也说今天午休时间她会再调查一次,因而就将这个工作交付给她,不过看来闭塞似乎没被净化。唉,反正打从一开始就不期待她会完美地完成工作。

“一下这边一下那边的,真是忙死了

握紧玲洗树树枝,京介打算朝闭塞的方向过去。但塩原绕到他的面前,张开双臂。

“我不会让你逃走的!”

“我有急事,快让开!”

“我不让!仓田副会长说过绝对要把你带过去!”

“我不认识什么仓田。让开!”

“不要!八公也没有离开过涩谷车站!”

因为心里正想着干脆扁她一拳的关系,所以对后方的注意力就在仅仅一瞬间变钝了。从背后缠绕而来的绳子,将身体结结实实地绑住。京介厌烦地只转动头部,瞪视着背后的长谷。

“我说啊

“太好了,长谷会长!好,你觉悟吧,一条京介同学!”

这次换成对前方的注意力变得迟钝,塩原将三角板的三十度角顶在京介的喉咙上。明明是微不足道的学校教具,竟然具有可能轻易切断颈动脉的锐角,让人莫名地想发脾气。

玲洗树树枝被夺走,还被放声大笑的长谷强拉起来行走,京介咂着舌。搞什么呀,今天竟然发生这么多事。他心想,衰事一定会接二连三到来的。所以丰花大概也绝对不会直接回家。

“咦不会吧!这不是珍妮佛吗?哎呀,你来日本了?啊,好久不见了!”

此时的丰花正和在路上巧遇的术者同伴珍妮佛发出兴高采烈的笑声。

“喂喂,要不要在这附近喝杯茶呀?我也刚好没有什么事耶

而当她想起自己其实并没有空的事实时,已经是大约两小时之后了。

第四章完

(轻之国度 朽影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