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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得安宁的新学期

某个春天的满月夜晚。

在无人通行的河川堤防上,一名年轻女子发出了惊呼。不过没有人能听到她的惨叫声。因为她的嘴里,正塞着一团、揉成球状的手帕。

三名男子脸上露出心术不正的笑容,将女子的手脚压制在地面。他们的年纪全都在二十岁上下。虽然对这名女子来说他们是生面孔,但他们却是在这一带犯下五起强暴女性案件的惯犯。当然,目前警方仍未抓到他们。

他们一边笑着,一边扯破女子的衣服。带有寒意的春风从丝袜的破裂处侵袭女子的肌肤,女子流着眼泪扭动身躯。她只是为了想抄近路回家,才选择走到堤防这边而已。然而,即使当事人并不想成为被害者,却总是会祸从天降这就是社会的常态。

当其中一名男子发出急促的喘气声压覆在女子身上时,从堤防边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唉我才在想说这里怎么会产生闭塞呢。没想到居然有强暴犯啊。真是老套

在前方数公尺处站着一名少女。虽然她身上穿着附近县立高中的水手制服,但不知为何又披上一件黑色的斗篷。不知她是打算拿来当外套还是做什么用总之,那件黑漆漆的斗篷与少女的短裙实在不怎么相称。

“你们几个,听过这个故事吗?”

有张可爱脸庞的少女,感觉毫无畏惧地咧开双唇笑了。两耳上绑着的两束长发,和长及脚踝的斗篷衣摆,在晚风的吹动下大幅飘扬。

“中国的是哪个地方呢唉,管他的。在某个地区自古以来有个名为门寸教的宗教,它的教义里提到,犯下强暴行为的男子在死后会被祖先们围殴,堕入地狱,之后无论转世多少次,都只能变成食粪虫之类的害虫。”

少女用单手拿着类似魔杖的长木棒轻敲自己纤弱的肩膀,同时用一派闲话家常的口气说出这个故事。而那根约莫与少女同高,纹路分明的木棒,简直就像是在童话故事中出现的魔法师所携带的必备品魔杖。无论是魔杖还是斗篷。都给人戏剧社社员开小差偷溜出来的印象。说得明白点,就算是在紧要关头出现也是一点都靠不住。女子从鼻孔发出抗议似的气息,不断地摇着头“这种事一点都不重要,快去叫警察啊!”从她被塞住的嘴里,流泄出无法成声的呐喊。

“这小丫头在搞屁啊?竟然还穿着一身奇装异服。要做园游会练习就回家去练啦!”

其中一名男子嗤之以鼻地说完,少女马上就皱起眉头,露出不快的神情。

“把我这身打扮批评得一文不值,我可饶不了你。起初我也觉得这身装扮蛮逊的,好不容易最近才开始喜欢起来。可是就冲着你刚说的那番话,让我一瞬间又想起这样子或许还是很逊啊。看来我得重新修改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啦!真是个烦人的小丫头,你也想加入我们吗?”

男子站起身,与少女对峙。他把刚刚用来胁迫女子的那把刀亮在少女面前。在月光的照射下,刀刃散发出冰冷的光芒。

“那把刀是什么?是用父母给的钱买的?”

脸上浮现出嘲笑似的笑容,少女把长木杖挡在身前。那根木杖大约是人手臂般的粗细,一般来说,无论是当成武器的威力,或是带给对手的威胁性,都并非那么能够令人期待。

“还是用你自己打工赚的钱买的?那么,你能得到这份打工是因为谁的关系?这都得拜你父母把你生得四肢健全所赐吧?”

手持着那看似不可靠的武器,少女威风凛凛地挺起胸膛。

“在月色如此优美的夜晚,就算是待在家里帮忙捶背也行啊。但是你们却打算鼓励向妇女施暴的行为?真是太卑鄙了,这样你们的祖先可是会海扁你们的。换作是我的话,就会用回旋踢把你们给踹得晕头转向。”

“闭嘴!”

刀光一闪,男子开始扑向少女。少女以身轻如燕的动作躲过男子的攻击后,举起木杖对着空中呼喊。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以吾为支点四方四尺,震动大地,震度为八,出于巽位破坏鬼门,沉于丑位!”

一瞬间整个堤防发生剧烈的晃动。想袭击少女的男子摔倒,而压制住女子的另外两名年轻人也失去平衡地跌了个屁股着地。女子赶紧起身,吐出嘴里的手帕,准备逃离此地。

“別想逃!”

因为脚踝被抓住,女子整个人跌向地面,嘴里还吃到潮湿的泥士。当她被强行翻身仰躺而快要被男子殴打的时候,少女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沿天之赤道起动雷云。降于目标之三者,遵从吾意!”

瞬间,骑在女子身上的男子停止了动作。大概是要对少女如咒语般的呼喊做好心理准备吧。而女子也停止抵抗,凝视着少女。

在满月光辉的照耀下,将长木杖指向天空的少女模样,仿佛染上一种神灵般的色彩。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屏住气息,不由得等待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奇迹。

十秒过去了,经过了三十秒。过了一分钟后却只有晚风不断在堤防吹拂着,什么事都没发生。放下木杖的少女搔着头。独自喃喃自语:

方位搞错了吗又失败了

“开什么玩笑!”

手中持刀的男子和另一名同伙,同时袭向少女。他们先打落木杖,再连同黑色斗篷一起将少女的身体压倒在地。少女以五公里外都听得到的声音惨叫:

“呀!不要!不要碰我啦,变态!我的灵魂会被污染!细胞会腐烂的!”

“给我安静!”

掌掴的声音响起。少女的惨叫更大声了,然而从女子的位置来看,就只能看到水手制服上的黄色缎带在空中飞舞。

“下一个要换我喔!”

压住女子的那名男子,嘴角扭曲地露出奸笑,而女子则皱着眉头。似乎是对连累那名少女成为被害者颇感自责,因此她的眼中再度流下了泪水。

“不要!不要掀我的裙子啦,现在还很冷耶!你以为现在是几月啊!是四月耶,我就见过因为看到樱花盛开,就兴冲冲地在赏花时光溜溜地跳舞,最后还感冒的笨蛋!顺便告诉你,那个笨蛋就是我爸!你可别小看四月喔!”

“吵死人了。喂,把这丫头的嘴堵起来!”

“没办法啦痛痛痛啊!这丫头竟然咬我!啊啊啊,我的手指啊!”

在不知是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骚动中,女子与骑在她身上的男子,却不由得呆呆注视着后方的一团黑影。然而在那一瞬间,跨在女子身上的那名男子却发出惨叫声,并突然飞了起来。

“咦

那道人影跨过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而直眨着眼的女子身躯,向前方走去。女子看到一个细长的背影朝着飞出几公尺外的男子靠近。人影停下脚步,接着就听到叽哩嘎啦铿楞喀啦之类毫不悦耳的破坏声。

“京介!?你是来救我的吧!?快救我!快来救我呀!”

少女呼唤着,那人影慢慢地转过身来。在月光照射下。浮现出一张与少女极为相似的脸庞。感觉就像是少女剪短了头发一样,但这人影却是一个身穿立领制服的少年。而且,他的右手中同样也拿着一根长木杖。在他脚边则躺着一个翻着白眼,已然晕厥的男子身影。

“你

看着被两个男子压倒在地的少女模样,少年端正的脸庞一瞬间扭动了。

“吵死了。”

“你说吵死了是什么意思!竟然对被人暴力相向的弱女子说这种话!因为京介是男生,所以没办法了解这种恐惧感啦!”

“所以我才说你吵啊!你光是大声嚷嚷就造成这一带产生闭塞了。”

“你说什么!喂。你们几个。也让这家伙尝尝这种恐怖的滋味吧!这家伙和我长了一张同样的脸孔,看起来就像个女孩子吧!顺便告诉你们,这家伙很强唷,你们可要把皮绷紧点!”

虽然没道理去听从说出意想不到言词的少女命令。但持刀男子还是发出怒吼朝着少年袭击。

少年细长的腿自空中扫下,脚尖踢中男子的腹部。口吐胃液的男子当场踉跄几步,少年再追击殴打他的脸部,使其跌倒在地。

踩着倒地男子的鼻子越过后,少年朝着另一名压着少女的男子走近。那名男子虽然发出如幼儿般的惨叫打算逃离,但却被少年牢牢地抓住衣领。

就像胡乱打沙包一样,沉重痛苦的声音飘荡在堤防上。几分钟后,少年如丟垃圾般地将男子的身体弃置地上,并像拉行李般地牵起少女的身躯。

“谢谢你,京介!我们要不是双胞胎,我就会用跟你结婚也可以的方式感谢你的!”

少女发出尖叫似的欢呼声,并环抱住少年的身体。少年郁闷地将她推开,把手持的木杖指向地面,并说道: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以黄土为支点,净化方圆三里之地!再者,将失去意识之秽者,部分退化至八度之夏!”

堤防被金黄色的光芒所围绕。茫茫然的女子因为这道刺眼的光芒,不由得闭上双眼。轻柔的微风轻轻拂过她的眼睑。

不知经过几分钟当女子战战兢兢张开双眼时,只看到渐行寓去的少年与少女的背影,女子慌张地站起来。而那两个纤瘦的人影。就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似的,正走下堤防离去。

“喂喂,最后那个‘部分退化’是什么呀?”

“让那些人有一阵子无法使用某种东西。”

“某种东西?该不会是那个吧?”

“这样他们就暂时无法对女性施暴了。”

“哎呀呀。京介你真是个恶魔八度之夏啊。退到这么早呀?呃这太残忍了啦!不过至少不是一辈子。以你的个性来说,算是大发慈悲吧?”

“因为时间指定只能设定到八年前而已。”

“哼,怎样都行,倒是你,工作的时候要穿上斗篷啦!要是你没穿上被抓包的话,连我都会被减薪的。”

“怎么连你都说这身打扮俗气啊?”

请问

女子使出吃奶的力气出声呼唤。少年及少女同时回过头来,少女还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

“真是抱歉罗,大姐姐。被我搞砸了一回。”

“这种一看就觉得阴暗的地方,你还是不要再来了。”

另一方面,脸上毫无笑容的少年静静地说道:

“这道堤防经过净化,不会再有问题。但在闭塞的土地上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的。”

“你还是快回家去,穿暖和点,睡个好觉吧!你现在这身打扮会感冒的。”

最后少女比出胜利手势,两人就转身离去。

抓紧被扯破的衣服。女子在月光下愣愣地伫立着。摔落在四周的男子们全都晕死无法动弹,而逐渐离去的两个黑影,又开始出现激烈的唇枪舌剑。

不知从远方的何处飘来一股花朵清香,女子打了个很大的喷嚏。

在县立虹原高中的教室里,风纪委员会正利用放学后的时间,举行定期会议。

担任会议主席的是班长,三年级的长谷常彦。从窗外斜射进来的夕阳余晖,让厚重的眼镜边框闪耀着刺眼的光芒,长谷正敲着黑板。

“正因为如此,我决定本月份就是‘加强取缔违反校规者月’!”

对于长谷的发言,只有坐在最前排,一年级的塩原友子频频地大力点头。其他的委员则感到麻烦似的打哈欠,或是猛瞧着时钟。

“要对违规者施以重罚!比方说对迟到的学生,每次记五点违规。而记满三十点者,就请他们的家长到学校来!”

“太厉害了,会长!”

塩原友子甩动着编成辫子的长发,热烈地拍手鼓掌。

“记点制度会让少女心震撼不已。这一定会受到女同学欢迎!”

“没错没错,塩原。还有其他的,像对于超过放学时间仍滞留校园的学生,除了记二十点违规,再外加写十张报告用纸的反省文。”

“太棒了,会长!再替反省文总张数超过一百张的同学汇集制作一本文集,这个点子您觉得怎么样?”

“喔喔,这真是个好点子,塩原!仓田,好好把刚刚所说的记下来!”

伸手指向塩原友子称赞一番后,长谷对着坐在黑板旁书记席上的女同学说话。而坐在那里的副会长,三年级的仓田君香则默默地写着会议记录。

她是个有张瘦长脸型,端正脸庞的女学生。而现在在夕阳渲染下,仓田君香的脸型轮廓及闪闪发亮的长发,让几个男性委员看得出神。

长谷伸起他微驼的背,用龙飞凤舞的草书在黑板上陆续写下他的构想。

“还没完呢!每周实施一次随身携带物品检查,没收违禁品并埋到后山森林里!”

“太妙了,会长!就像乌鸦一样!等到十年后,再挖出来还给本人如何?”

“喔喔,塩原,这又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想法。就像是时光宝盒般充满浪漫啊!仓田,刚刚的点子也麻烦你记下来。接下来是对无故缺席者的处罚!虽然新学期已经开始了,但仍无法摆脱春假气氛的人还是很多。这里有从生活辅导处借来的各班点名簿,现在就开始统计结果吧!”

委员们之间响起一片明显不满的声音。此时已经超过委员会预计结束的四点有三十分钟之久了。每个人都想回去参加社团活动。或是放学回家了。

但长谷敲了一下黑板,不平之声立刻沉寂下来。

“嘿。你们难道没有身为风纪委员的骄傲吗?身为委员,如果不能拼命取缔学生的风纪问题,那该怎么办才好!”

“说得没错!大家一起努力吧!”

发出赞同之声的,就只有塩原友子一人。本来,这是每个班级最少要推派一人参加的委员会活动,但是大多数的成员都是因为猜拳或抽签之类的省事方法,得到悲惨的结果而被选为风纪委员。除了会长之外,大概只有塩原友子是自愿参加的。

长谷一边啪啦啪啦地翻动点名簿,一面大声命令着:

“好了,快点动手吧!听好了,从开学的四月八日起到今天。总共十天。其中缺席五天以上的学生,要视为必须注意的人物

“芝山诚一不能列进去。”

此时,一直保持沉默的仓田君香,缓缓开口说道。

将长长的栗色头发拢至耳后,仓田君香继续说着:

“芝山从开学后就没来过学校,所以不能算是跷课。”

“这我知道啦,仓田。芝山当然会另案处理,嗯

就像是坏掉的机械人偶一样,长谷频频点着头,而他的额头微微地冒出汗滴。塩原友子轮流看着、比较着长谷和仓田君香,歪头思索着。

“来来吧。要开始哕,塩原!对于被列为必须注意人物的学生。就送他们清扫校门的招待券吧!”

长谷亮出点名簿做出宣告,塩原友子立刻露出笑容点头表示赞同。

“太帅了,会长!我们在招待券的一角附上糖果吧!”

在枣红色的天空中,有无数的櫻花花辦飞舞着。开学当天逐渐盛开的校内櫻花树,也马上就要凋零了。一条京介从校舍屋顶上,默默地凝视着这片景象。

制服立领上的领章还是全新的,这表示他还是一年级的新生。嘴角衔着一根变短的LUCKY STRIKE香烟。当站在背后的那名女学生说出“把你叫出来真不好意思”时,他把香烟点燃了,但她却在京介的香烟烟灰掉落地面五次的这段期间里,只是忸忸怩怩地扭动身体,一句话也不说。

“你有话要说是什么事?”

缓缓地吐出烟雾,京介从这一头出声询问。等得快累死了,真想快点回家去。今晚负责做晚饭的是京介。他心想,回家路上的超市有从傍晚开始的鸡蛋限时特卖,如果可以,希望能赶得上。

听到京介的叫唤,女学生肩膀抽动一下后抬起头来。两颊十分羞红的她,是隔壁一年五班的村山优子。虽然对她的长相没有印象,但京介总觉得好像记得她的名字。这是因为同班的男同学死命地嚷嚷着“五班的村山是全年级第二可爱的女生”的关系。至于到底是基于什么标准来判断,京介完全无法理解。

“我嗯,从入学那天起,就喜欢上一条同学了。”

京介又再吐了一口香烟。一条烟线宛若晚霞般地缓缓飘扬到天空。

“所以,你可以跟我交往吗?”

“抱歉,我不打算和任何人交往。”

京介如此回答道。在他把掉落的烟蒂踩得支离破碎的期间,村山优子一直颤抖着身子,但当京介抬起头时,她却像逃离他的视线似的跑着离去。京介望着绯红的天空叹了一口气,那叹息让前额的头发像是疲倦似的飘动着。

“她被甩啦,真可怜!”

在屋顶的出入口处,出现一名与村山优子截然不同的女学生。那是一位将长及腰部的黑色头发在两耳之上结成发束的少女。虽然看起来像是垂着长耳朵的野兔,但她眼中那股好胜的光芒,怎么看都比较像是肉食性野兽。每次看到她,京介都有这种感觉。

在把刚刚的村山优子排名为全年级第二可爱的那群人眼中,眼前这个女学生似乎是被誉为“全年级最可爱的”,但京介看到她却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她的名字是一条丰花是和他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双胞胎妹妹。

正因为是妹妹,所以丰花的面貌和京介几乎是如出一辙。虽然是异卵双胞胎。但共同强烈地接受母亲遗传基因的两人,在外貌上是十分相似的。明明看到自己的长相一点感觉都没有,看到丰花自然也不应该会有什么感觉才对。

“京介啊,你拒绝人家的话说得太无情啦!”

步伐粗鲁,逐渐走近的丰花这么说道。她走到围篱边,架势十足地让纤细的身体倚靠着。而她只配戴在右耳的水蓝色小耳环顽强地反射夕阳,绽放着光芒。

“不管是有正在交往的对象,或是有其他喜欢的人,如果没有合理的理由,对方会一直无法死心,这样是很可怜的。”

“我既没有交往的对象,也没有喜欢的人。”

“这我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不过其他人并不明白啊啊,你呀,干脆在制服背后写上大字‘不论男女我一概没兴趣’好了,这样就不会再有人过来搭讪罗。”

“你说的话太无聊,我连反驳都懒。”

听到再重新点燃一根烟的京介回话,丰花鼓起了双颊。虽然只是这样,她身后的围篱却发出声响地振动起来。

“京介,你为什么只会做这种无聊的回应?真搞不懂刚剛那女孩是喜欢上你哪一点?如果跟你约会一天,一定会因为太过无聊,结果从耳朵流出脑浆而死啦!”

“我也这么认为,所以才会拒绝她。如果害死別人会出问题的,不过如果死的是我就没关系了。”

“等等,就算是开玩笑也不可以说这种话啦!”

竖起形状优美的眉毛,丰花嘟起嘴来,而京介仍露出沉静的表情,吐着香烟的烟雾。

虽然是容貌相似的两兄妹,但在情感表现上却是完全相反。相对于总是喜怒哀乐表现分明且毫不保留的丰花,京介却几乎不表露情感。他们的父亲猜测,或许是打从还在娘胎里,丰花就把京介所有能称为情感的东西全都吸收殆尽的关系。

“找我有事吗?”

和丰花并肩依靠在围篱上,京介开口问道。虽然回去的家是一样的,但班级和交友关系完全不同的两人,是不可能刻意一起上下课的。

“啊,对了对了,我跟你说喔,宪也哥竟然跑到我班上来找我耶!”

绑成两条的发束随风摇曳着,丰花如此说道。因为一剪短头发就会和京介搞混,所以丰花自小就留长发。

“然后,我想或许京介你还在学校,所以就跑去问六班的人,结果听说你被人叫到屋顶上来。我猜想可能是干坏事和打架,就跑来看热闹了。”

“啊,是吗?”

“我很喜欢京介的‘奇迹流星’。”

“那是什么?”

“就是你常用的那招右钩拳与左膝击的连续技呀!攻击时的残影以及令对手流血的画面就像流星一样,以你来说算是很华丽的招式了。”

“你别擅自帮别人的招式取名字。”

短短地吐了一口烟后,京介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子说道。

“那宪也找你做什么?”

当他说到就读同所高中三年级的表哥的名字时,当事人就凑巧出现在屋顶上。

“嗨,双胞胎。”

摆在190公分巨大身体上的方形脸庞绽放出表情,福原宪也露出了笑容。他是橄榄球社的社员,大致已经确定明年可以运动推荐生的方式保送进入关西的大学就读。

“宪也哥你听我说啦!京介又拒绝女孩子了。”

丰花手舞足蹈地走近宪也,宪也伸出大手抚摸着她的头。

“有什么关系?在天地万物中,人唯有在不满足时,才会切身感受到那份贵重。为了那一瞬间,现在不断舍弃可以算是一种计划。”

“呀宪也哥真不愧是三年级的。你说得太深奧了,我完全听不懂啦!”

“哈哈哈。丰花你还是一样笨呀!”

“啊哈哈。你真是没礼貌。”

对着丰花微微一笑后,宪也望着京介。在宪也的眼中可以看到仅仅一瞬间的闪烁,京介感到疑惑似的低头沉思。可是,在他的感觉转变成疑问前,宪也就把手按住自己的头,像是在搅拌脑浆似的摇晃着。

“光看京介的表情根本无法判断他是否有精神,还真不方便啊。不过,你可别在父母亲和学校面前暴露偷抽烟的事。”

“爸早就知道啦!所以前阵子真是累死人了。爸还紧抓着京介说要踹烂他的肺脏呢!”双手叉腰的丰花如此说道。结果这件事,是在自告奋勇的丰花向父亲花言巧语蒙骗下,让京介得到抽烟的许可。丰花似乎是说了“就像植物需要阳光和水一样,京介如果没有焦油和尼古丁就会死”之类意义不明的话,也因此京介欠了妹妹一份人情。然而这份人情,早在前些日子将“巡视中”的丰花从危难中解救出来时,就应该一笔勾销了。

“是吗是吗?反正有精神比什么都重要嘛!那

宪也才一靠上围篱,铁丝网就发出吱嘎的刺耳声。

“怎么样,高中生活还过得惯吗?”

“才过了十天而已。”

“真好呀,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就已经不在这里了。青春岁月的每一天都是很可贵的,要好好珍惜喔!”

“你是特地来告诉我们这件事的吗?”

听到京介这么说,宪也垂下眉梢板起了脸孔。

“你还真是个无趣的小孩耶。”

“反正我也不是生来让人觉得有趣的。”

“啊啊,更是枯燥的回答。令人无法相信你只有十六岁。一想到这种人会是继承者。我就觉得有点不安

话说着说着,宪也从制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四方形板子。状似磁碟片的这个东西,叫做罗光图。

宪也将罗光图塞进京介手中,还顺便在京介的肩上拍了一下。

“我一直想交给你们,不过却老是忘了。这样一来,将市内负责人工作移交给你们的手续就完成了,明白吗?‘本家’那里就由我提交报告吧!”

“0K啦,放心交给我们吧,宪也哥好好准备推甄,在社团活动上要多努力罗!”

拍着自己平坦胸部的丰花说道。听着丰花活泼的声音,宪也很满足地点点头,然后从围篱旁起身。

“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随时来问我。再见了。”

挥着厚实的手掌,宪也离开了。京介却好像想不通似的喃喃说道:

“好像有点奇怪耶,明明只是要把一个罗光图交给我们,为什么会花这么长的时间?”

本来,这个罗光图在这个月初就应该从宪也手上接收的,但因为他的时间无法配合而一再延岩,现在都已经四月中旬了,而宪也和双胞胎的家都在同一个城市里。京介心想,即使在学校里错过交付的机会,但放学之后应该也可以找到许多机会送来吧?

丰花拨弄着发尾,虽然不太明白的样子,却还是一副通情达理地卖力点头说道:

“没错。不过他是考生嘛,所以会有很多事情要忙。真辛苦耶!”

“是这样吗?算了,反正跟我无关。”

“京介呀。你真是个无情的人。你脑袋里的冻原地带正在扩张喔!”

因为不想再跟丰花争论下去,所以京介抽完一根烟之后把罗光图交给她,径自朝着出口走去。

“我先回去了。要是鸡蛋卖完的话就麻烦了。”

“对喔!姐说过,今天晚上要是没吃到蛋包饭的话,你的小命就不保了。虽然这样有好戏可看,但我也很想吃蛋包饭。所以绝对要把蛋买回来喔!如果你没买到的话,就让我们瞧瞧你自己生蛋般的毅力吧!”

一边用罗光图的一角刺着脸颊,丰花露出笑容说出如此恐怖的话。然而京介却没回应,背对着她。当他快到出口的时候,丰花又再一次叫住他。

“京介,你不和任何人交往,是因为礼子的关系吗?”

京介停下脚步,没回过头,也不回答。

“都过了两年了,应该够了吧?礼子她会原谅你的。”

“跟她无关。”

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京介迈步离去。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名少女的面容京介,不管是名字还是工作,你都给人一种日本风的感觉吧?所以既然要抽烟,这个牌子比较适合你喔。因为你看,这烟盒上的图案,很像日本的太阳旗吧手指着美国生产的LUCKY STRIKE牌香烟外盒,笑得天真无邪的那个少女。如今已经不在了。

在正式纪录上,起源据说是在西元后二百年左右。

日本的某个地方在现在虹原市一带有个小村落。由一名巫女治理着。巫女拥有优异的精神感应能力,只要她祈祷,就可以得到某个强大精灵的庇佑。由于精灵闪闪发亮的姿态之故,人们将之称为光仪大神。在精灵的助力下,巫女所治理的村落是个富裕且繁荣的地方。

但是和平的日子并不长久,嫉妒光仪大神神力的邻近村落居民挑起了战争。虽然有留下敌人也是遵从某种神性存在的传说,但却都无从证实。长久争战的结果,光仪大神的躯体被击碎,村落遭到毁灭。即使残存的巫女拼命地尝试着。但仍无法修复精灵的躯体。被击碎的六具残体己不再具备意志,以人类来说,就是已经呈现走人生命尽头的亡骸状态。

巫女将光仪大神的残体埋人土中,不可思议的是,只有那片土地自动被净化了。被火烧尽的焦土复原,而植物冒出新芽。这是因为在埋人土中的精灵残体上,还残留着光仪大神的力量。甚至,巫女在这片土地上进行祈祷,残体也可以如同精灵仍存在时一样,让人们期望的现象重新返回地面。巫女思索着,怎么能够让死后却又回应人心的精灵遗志,消失在这世上?

能引发残体力量的地方,也就是埋藏残体的位置,是限制在非常狭窄的范围。但如果分成数个地方埋藏的话,残体们会在地底下伸展出类似根一样的东西,扩展彼此相互联系范围的特征。再加上被埋藏之后经过某种程度的时间,地底下的残体也会产生分裂,增加数量。

有些人声称这些现象是光仪大神复活的前兆,有人则说精灵的残体在地底下转生为其他的生命。虽然详细的情形仍在研究中。但利用这种特性。是可以将效力圈扩张到更宽广区域的。巫女花了半生的时光,在日本国内扩展可用的范围。

同时,巫女将对光仪大神的祈祷辞,置换为特定语言的排列亦即定型咒语,并将引发力量的过程加以简化。也因此,即使不具备和巫女相等精神力的人,只要念出咒语,也可以引导出精灵之力。在巫女死后,后代子孙不断地研究、改进咒语,以将精灵残体埋藏在更宽广的地区,扩大光仪大神庇佑为目标。他们的目的,就如同巫女遗言中也有出现的记载一般唯有构筑世上的和平。

现在,据说除了海洋地区及一部分“根”难以连接的区域之外,世界上已有八成的陆地纳入效力图了。而以“根”相连结的精灵残体。统称为“光流脉”,其管理能力是以血缘遗传的方式。由巫女的子孙传承着。

而一条京介和他的双胞胎妹妹丰花,就是出身于巫女血脉一族。

“喂,京介。我平常就一直在想喔。”

闲着仰躺在床上的丰花开口了。她不断爽快地打开自己带来的零嘴包装袋。

“在游乐园里,不是有收垃圾的清洁人员吗?那人说起来算是园方内部的工作人员吧?而他们却不能参加主秀游行之类的活动。不过,若是没有清洁人员的话,游乐园就无法运作了。如果垃圾散落一地,会让游客觉得不高兴,主秀游行也无法顺利举行。总之,清洁人员是很伟大的。喂,我想说的你明白吗?”

“我没去过游乐园,所以不明白。”

把手肘撑在书桌上抽着烟。京介静静地回答着。这里是京介的房间,无论是书桌还是床铺都是京介的东西。丰花很讨厌别人进她房里,但却有漫不在乎赖在别人房间的癖好。今天晚上她也是超过十点后突然闯进来,还擅自躺在别人床上,开始滔滔不绝地说着。

床单上一股不服气的视线投向京介。丰花嘟起了嘴。

“你的反应真差耶。这是举例嘛!我想说的是,如果参加游乐园游行的是高级术者,我们就是收垃圾的清洁人员了。”

“是这样吗?”

“没错,绝对是这样。在不引入注目的地方朴实地工作着,支撑着游乐园。然而,不引入注目就无法得到评价,薪水也就不高。矫正术者的酬劳还不到高级术者的五分之一,这绝对是错误的。最伟大的应该是收垃圾的人!”

一口气将零嘴塞人口中,丰花毫不犹豫地将空包装袋扔在地毯上。即使要求她的言行一致也没有用,这点京介是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明白了。他心中猜想着,如果想要跟她抱怨空包装袋的事,大概会和“这是把床铺和垃圾桶摆得相差那么远的人的错”之类令人无法理解的理论对抗。于是,在同时吐出烟雾及叹息后,京介捡起了垃圾。

在继承巫女血缘的人中,有九成是隶属于光流脉的相关组织光流脉统辖管理总局,通称为“本家”的团体。而在本家底下工作、获取酬劳的人,称为光流脉使者,据说现在全世界约存在两千名左右的光流脉使者。

如此众多的人同在一个组织底下工作,其原因与光流脉的某项缺点有很大的关系。光流脉的原貌,主要是战败而被击碎的精灵残体。即使奉献祈祷者赋予强大的力量,但其本体仍是绝对不变不灭的。

光流脉容易受到大地各种外在的影响,这种影响会让与残体相连结的“根”产生功能衰退的症状。因为光流脉全体是连接成网状的,所以若一部分的根无法运作,将会造成附近一带,甚至于整体机能的障碍。而且,这当然也会让賦予地面的恩惠大幅减少。光流脉使者大致可以分为两种,其中一种是专门负责“根”状态的修复作业,这些人就叫做光流脉矫正术者。

将全世界有光流脉流经的地方加以区分,在每个地区指定负责的矫正术者。而负责虹原市五丁目到七丁目的,就是福原宪也,但在今年三月依照本家惯例所进行的人事调动下,则改由京介和丰花负责、宪也获得短暂的休息,但预计在下次的调动中,会再度负责某个地区。

要以矫正术者的身分正式工作,必须经过三年左右的研习时间,而京介和丰花在今年冬天才刚结束研习,这是第一次负贵区域工作。因此,也得到许多成为正式矫正术者后才知道的知识。其中一项就是酬劳制度,丰花似乎对此感到相当不满。

“真是太奸诈了。为什么同样是术者,高级术者的酬劳就比较高?这实在太不公平。”

“都已经标明是高级了,如果还跟矫正术者领同样酬劳的话,反而会不自然吧!”

京介将视线移向窗外,边回应着鼓着脸颊抱怨的丰花。附近小学盛开的櫻花树,在满月下有如自我放弃般的飘散着花瓣。

“本来高级术者的工作量,就是我们的五倍以上。”

“这不是量的问题,而是自尊的问题。难道你都不觉得不甘心吗?”

“不会。”

“跟你说话好累人喔!完全无法想像你和我一样是拥有感情的人类

转身将头枕在枕头上,丰花不屑地轻哼了一声。若是跟她说既然如此就别来我房间的话,肯定会被两百句以上的反驳回击。而要说到跟别人说话累人的程度,京介从小就对丰花抱持完全相同的感觉。

光流脉使者区分成两大类的另一类,就是称为专职的高级术者。他们的职责是以人工方式创造光流脉,并将之扩展到效力圈外的区域。据说成为光流脉本源的光仪大神六个残体,直到一百年前左右还在地底下自然分裂繁殖,但现在这个功能几乎完全停止。也有人传言其原因是当时世界大战所造成的影响,使得大地受到污染。

也有一些残体因为无法增殖再加上受到外在影响,造成功能极度衰竭而遭废弃处分。光流脉的维持和扩展,以现今而言。没有比以人工方式创造出精灵残体替代品更好的方法了。正因为需要如此高难度的技术,所以才会只采用能通过困难测验,合格率只有一成的优秀光流脉使者。总而言之,这些考试合格者就称为高级术者。而高级术者光是基本薪资,就已经是矫正术者近五倍的酬劳了。

“高级术者啊真好啊,就以这个为目标吧。不过我很讨厌念书耶。”

述说着事实上非常容易了解的理由,丰花从枕头上抬起头来。她一从床上跳下来,就若有所思地直指着天花板。然后露出坚毅的笑容如此宣告着:

“我要以矫正术者身分,让大家看看我賺大钱的样子。既然决定如此,就得连再微小的‘闭塞’都不能放过,并且加以净化罗。”

自顾自地说完,丰花灵巧地转个圈,从房里飞奔出去。所谓的“闭塞”是矫正术者的专门术语,是指受到土地的影响,产生功能衰退的光流脉必须进行修复的地方。术者把进行修复的工作,取其消除闭塞的意思,称之为净化。

在丰花离去,迅速回归沉寂的房内,京介叹了一口气。随着自己吐出的烟雾,他郁闷地皱着眉头。他抽烟并不是因为姻味好闻才抽的,也不是像丰花对父亲所说的那样,是不吸尼古丁就会死的特殊体质。而是在比研习之前更早的阶段,一个叫做未认定术者的时期,京介在姐姐指导下学会身为光流脉使者的基础。当时姐姐告诉他“修行之后抽根烟,疲劳消除的速度可以达到六倍”,把还是小学生的京介成功地骗倒了。之后与其说抽烟是嗜好或习惯,倒不如说是中毒,京介常常在想,自己一定不能长命百岁吧。

“搞什么啊,这个‘罗光图’已经坏了嘛!”

不到三分钟,丰花手里拿着磁碟片大小的薄板和施术用的法杖以名为玲洗树的树枝所做成的法杖,吵吵闹闹地跑回来。大概是在屋外测试法术吧,丰花的双颊满是怒气,还微微泛红。

经验丰富的术者,或是感应能力强的人,可以凭感觉察觉光流脉的闭塞,但新手则大多需要仰赖名为“罗光图”的道具。在施以特定的咒语后,罗光图会与周遭的光流脉相互感应,显示出有闭塞的地方。

将罗光图抛在床上,玲洗树的树枝也被丢过来,最后连自己都眺上床的丰花说道:

“什么反应都没有嘛!好奇怪喔!宪也哥居然把已经坏掉的东西交给我们。”

“应该是今天晚上没有闭塞的地方吧!这样不是很好吗?”

将书名放在书桌上,京介一边整理着明天上课要用的课本,一边适切的回话。从床上大动作起身的丰花,举起玲洗树的树枝大放厥辞。

“你太天真了,京介。在这么混乱的世界,怎么可能会有光流脉不闭塞的一天?就像前些日子的强暴犯一样,今天晚上在某个地方绝对会有坏蛋徘徊的。”

光流脉会闭塞的原因可以分为好几类,其中最多数的原因是土地上生物的邪恶情感。只有在人类抱持着强烈的负面情感时。才会影响到那里的光流脉。某种程度的闭塞,是会交由光流脉本身所具备的自我净化能力处理。然而,虽然用不着进行净化,但术者多半还是会赶到现场。而大多数的情况是有闭塞的地方就会有犯罪行为,因此,包括净化闭塞在内,解决这类案件的术者。就可以得到本家特別的报酬。

然而,在衣服、零食之类的东西上,随便、无意义且挥霍无度的丰花,总是在取得金钱上斤斤计较。刚刚会嫉妒高级术者的酬劳,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京介。今天晚上也去精神饱满地‘巡视’吧!”

快步走到书桌旁的丰花斩钉截铁地宣示着。所谓的巡视,在从宪也那里取得罗光图之前就已经进行了,是指在负责的区域内来回巡察、搜寻闭塞处,就像地下警察般的工作。京介叹了一口气合上了书包。

“如果罗光图什么都没显示的话,就没必要去巡视了。”

“就算没有也要去。没关系啦!就当作是去散步。”

“我没兴趣和你一起散步。我要自己走。”

“什么嘛,过分的家伙。搞什么啊。你竟然在整理书包。你呀,不管是当普通孩子还是坏孩子都是半吊子,倒不如干脆堕落下去比较好。没骨气的家伙。”

“别对自己的家人推荐这种事情。”

“你也别对自己的家人说要自己去之类的冷言冷语。好了。快准备一下。五秒钟之内没准备好的话,我可要开扁罗!”

丰花一说完,就赶着做出门的准备,迅速地返回自己的些房间。京介垂下肩,拿起挂在墙上自己所使用的玲洗树树枝。这个地区的负责人是自己和丰花两人一组。丰花的失败也算是自己的失败。京介心想这实在在是令人太不愉快了。

前些日子出去“巡视”时,是兵分两路进行的。结果,丰花却遭到危险(或许该说是她自己往里头跳的),因此,今天晚上京介强迫她要与自己一起行动。丰花微笑着说“京介真是没胆量啊”,很高兴地走在前头。实力不足却又勇敢、不知恐惧的丰花虽然前阵子才遭到强暴未遂,但却似乎完全没有得到教训。京介常常真心的担忧着,虽然在本家的规定下,未满十八岁的术者必须两入一组行动,但过了后年之后,这家伙一个人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朝着站的方向走着,丰花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班上同学的事。京介只是随声附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沉默地抽着烟。丰花似乎从入学到今天为止。交到十个朋友,巧的是京介也撂倒了十个来找碴的学长。

“你听我说喔,我朋友的男友竟然变心了。不过,因为那女孩人很好,所以我只打断那男生三根肋骨就饶过他了。”

“嗯

“我的心胸很宽大吧!换作是我的话。才不会这么轻易饶过他。我会要对方切腹自杀,再把尸体吊在西口边十天。”

“是吗?”

“交到各种朋友之后,真的可以锻炼人性喔!”

“是这样吗?”

当他们缓步走到车站前的商店街时,丰花大大的眼睛仔细地注意人潮。而她在便服上,还披着一件漆黑色长摆斗篷的样子似乎是相当显眼,反而聚集过往行人的注意目光,但丰花本人却一点也不在意。

这件斗篷是本家分发的东西。从几年前起就赋予光流脉使者在进行实际工作时必须穿着斗篷的义务。理由包括以特殊丝线织出的布料可以增强精神力、现任本家的主人“家长”的兴趣等,虽然有许多版本的说法,但因为太麻烦了,所以京介既不想去了解也很少穿上斗篷。不过,要是被本家知道的话就算是违规。会处以减薪的惩罚,但这种事情就等被发现再说了。

丰花会认真地穿着。并不是因为规定的关系。前些时候,她也是很讨厌斗篷的。斗篷的颜色是依职等而异,矫正术者是用黑色的。丰花似乎不太喜欢那种阴沉的感觉,但有一天看完电视深夜节目播出怪人之类的电影后,她就开始喜欢上斗篷了。虽说是两人是双胞胎,但京介却完全不能理解丰花的嗜好。

“人好多喔!不知道有没有奇怪的人

目不转睛地看着人群,丰花以哼着歌般的愉快口吻说道。幸亏她没发现这附近打扮最怪异的应该就是自己。京介强忍着呵欠。将香烟的烟灰弹落地面。

时间已经超过晚上十一点,但还是有很多年纪在高中生左右的人在外面走着。而且穿着制服的人也很多,这应该是从附近补习班下课准备回家的人。

“啊,你看你看,那里。感觉像不像在勒索啊?”

手肘被丰花抓着,京介朝着她下巴直指的方向看去。有几个人影消失在铁路沿线的昏暗小路里。那是由五个人影组成,其中有四个是染着浅色头发。穿着便服,但只有一个是穿制服的。

丰花不太高兴地皱着鼻子。

“勒索别人的家伙最低级了。他们把别人的钱当什么了?”

“你也常常无缘无故从我的钱包里拿钱呀!”

“你是笨蛋吗?家人之间金钱的流动,是一种生理现象。”

“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是有句俗话说‘贫富本无常’吗?就是这个意思。”

“那么勒索也是同样的道理了。因为被抢走的钱。也是绕了一圈己回到自己的手上。”

京介话一说完,丰花很明显地皱起眉头,叹口气说道:

“你老实说不就得了?你是因为嫌麻烦所以才不想插手的。”

“我要是这么说,你就会扁我了。”

“这当然!我会狠狠地揍你一拳。勒索可是最严重的恐吓,不管是哪一种勒索,都带有威吓言词吧?”

“是吗?”

“当然是罗。我们要是不去保护负责区域内的民众,还有谁能保护?”

将右手拿着的玲洗树树枝从布套中取出,丰花敏锐地盯着小巷,脱口说道。

“在我负责的地方,绝不容许有恶行发生。我要替天行道!”

说完这句话,丰花将玲洗树树枝挟在腋下,脚步大胆地往道路的前头跑去。傍晚,京介一回到家。就看到丰花在看历史古装剧的重播,看来她现在似乎是在模仿其中的剧情。虽然她一下是怪人一下又是江户武士,忙碌得很。但本人只是个性情刚强的少女而已。京介将烟蒂踩熄在地面上。追向飞扬中的黑色斗篷。他心想,反正负责惩罚的是自己。

当京介追上丰花时,她早已引起了骚动。她对着一眼看去就是街上不良少年的年轻人挥舞法杖,嘴里喊着天谴之类的话。代表光流脉闭塞征兆的蓝白色光芒乌黑着附近一带。本来只有术者才可以捕捉到的光芒,在丰花的搅弄下增加了亮度。然而,她本人却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就是造成闭塞的主因。

“你们几个吵死了。”

京介感到厌烦地说着,几个不良少年将视线投射过来。但在那视线与自己交会之前,京介就已经各在他们的鼻梁上施以一拳。五秒钟后,除了丰花以外的所有人全都倒地不起。

“京介,你连被害人都揍了耶!”

听丰花一说,京介重新看着脚下,发现在几个不良少年中,混杂着一个流着鼻血晕倒的微胖少年。京介咋着舌,单膝跪在少年身旁。

他拿出玲洗树的树枝,在少年圓圆的头上亮出它的前端。在理解周遭光流脉的流向后,京介念起了咒语。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出于戌位,沉于寅位。通过,于损伤之人体发动,修复!”

金黄色的光芒在脚边的地面游走着,且在制服少年之下,发出瞬间刺眼的强光。强光在小巷的尽头消失,而刚从车站出发的私铁电车,却像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似的急驶而过。

制服少年呻吟地清醒过来。他的鼻血已经止住。其他的外伤也完全治好了。只要念出流动方位及制式启动力量类型的命令咒语,光流脉就会依照术者的想法,产生不可思议的现象。

“哇!哇啊啊啊!不良少年!不良少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一睁开双眼,就坚定地指着京介并大声呼喊着。他圓圓的身体滚动似的擦过京介的身旁,迅速逃离。

“啊!搞什么啦,笨蛋京介!”

面对一脸茫然的京介。丰花狠狠地敲了他的头。

“这个样子我们不是反而变成加害人了吗?要是我们成为减薪对象该怎么办!?”

使用法术伤害到无辜的人,是身为光流脉使者严格禁止的。破坏规则的术者每个月都会被扣钱,情况严重的话,还会被封印能力。而本家的管理者完全掌握住各地所发生的现象,并计算出每个术者的酬劳。所有光流脉及在场术者的行动、感受等事情都有纪录,只要参阅这些纪录,一切都骗不了人。

“你在找碴啊。明明是我救了你一命,而且还治好那个人的外伤。”

京介平静地回答着,丰花竖起眉毛大声责备他。

“那是你打伤的吧!真是的,我根本不想去做这种无法加薪的工作!”

“所以我早跟你说过了。今天晚上不用出来巡视也没关系。”

“如果不是你搞砸的话,刚刚救了那个学生,就可以加薪了!啊啊,真是的,快点去找下个目标吧!”

丰花拉着京介的手,大步地迈开步伐。她所追求的,到底是期望世界安定而净化闭塞?还是获取报酬的业绩?唉,是哪个都行,只要有目的就好了。京介对于自己为什么要当矫正术者。至今仍不是很明白。他连自己究竟是喜欢才去当的,还是不得已才当的都弄不清楚。顺便一提,他也不明白都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丰花为什么还这么有精神。

京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会会长,您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塩原,用我这双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在邻近住商混合大厦汇集而来的垃圾暗处,有两双好奇心旺盛的眼睛。那是虹原高中风纪委员会会长长谷常彦,和委员塩原友子他们两人又是因为风纪委员的工作而在商店街“巡视中”。

目标是取缔深夜在商店街流连的虹原高中学生,但在十一点过后没多久,长谷就隐约有种感觉。“在没穿制服的情况下,不就没办法判別是不是虹原高中的学生吗?”当他们作战失败,正准备撤退时,听到从路过的小巷里传来人群嘈杂的声音,偶然往那里窥视就凑巧看到刚刚的情景。

“会长,那是本校一年级的一条京介和他的双胞胎妹妹丰花。”

塩原友子大力的甩着头,用十分确信的表情说着:

“哥哥和我同班。而且我还有点在意他。”

“喔,塩原你喜欢那种男生啊!”

“才才不是呢!一条同学他总是带着用布包裹的长棍走来走去,但他似乎又没有参加,剑道社或弓道社的社团活动,所以我才会觉得很奇怪。如果开始执行随身携带物品检查,首先就先针对他进行调查吧!”

“喔喔,你真是太热心了。塩原。不过能让被殴打的人苏醒,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奇怪的木杖,还有妹妹穿的黑斗篷,应该不至于是电影‘怪人·高桥’的角色扮装吧!那么,这到底是

双臂交叠,喃喃自语的是长谷,当他的眼镜在路灯灯光下突然发出亮光时,他看着塩原友子宣示着:

“好。决定了,塩原!明天开始要猎捕魔女!”

“猎捕魔女?”

“是的。一条兄妹是持有校规违禁物品,进行奇怪行动的危险人物。历史上古人也曾把无法理解的人称为魔女而加以抹杀。”

“太厉害了,会长!请您一定要遵循古人前例,对他们施以烙刑!要是决定了,就得去取得使用火器的许可啦!”

两个风纪委员击掌欢呼,但他们的脸却突然被手电筒的盯光照射到。

“你们两个,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做什么?”

从小巷的一头传来怀疑的声音。那是如假包换,正在巡逻中的警员的声音。

“哦哦,原来是警察伯伯呀!辛苦您了。我们绝对不是可疑人物喔!”

长谷从立领制服内的口袋掏出学生手册,毫不迟疑地递在警员面前。

“我是县立虹原高中风纪委员会会长,名叫长谷常彦。这位是同为委员的塩原同学。”

“噢,是这样啊!那么,可以告诉我你家里的地址和电话吗?”

警员开始在警察手册上做纪录。长谷不但误以为自己放学后,甚至是到这么晚仍在巡视的行动,一定会得到县局警察的称赞,还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来历。

之后。他家里就接获警察通知,而他则被父母狠狠地臭骂了一顿。

第一章完

(轻之国度 朽影制作)